拍了拍手上灰塵跟著她沿著牆根往前走,一面又再笑道:“四小姐你倒是放心的很,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掩護她出宮,這是一件極冒險的事。
現在整個宮城都在殷紹的章控之下,程妡其實是不該頂風作案的,宋楚兮當然知道她肯幫忙全是得了殷湛的關照。
“如果你怕惹禍上身,又做什麼等在這裡?”宋楚兮也不回頭,只面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
把她賣了,就是得罪殷湛。
程妡是個十分精明的女人,如果她不想趟渾水的話,那從一開始就只會隔岸觀火,只看著就是了。
程妡突然就起了點惡劣的心思,勾唇一笑道:“你就這麼心安理得麼?都不問一問宣王殿下讓我冒了這麼大的險,隨後準備怎麼報答我?”
宋楚兮實在太鎮定,鎮定到讓她覺得無趣,總想要找點什麼事來讓她失態。
她這話說的隱晦,但卻已然夾帶了幾分曖昧的隱喻在裡頭。
關於和齊國公府聯姻的事,殷湛一直沒正面表態。
雖然明知道程妡是在激她,宋楚兮的心裡也莫名的一堵。
她的腳步頓住,忽而冷笑著回頭,“你就那麼確定你會有機會送出這份人情?”
她的眼尾上挑,挑釁的意味十分明顯。
程妡看到她眼底不懷好意的冷笑,不由的警覺,“怎麼?”
宋楚兮卻又故意賣了個關子,但笑不語,“走吧,等殷紹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說完也不等程妡反應,她轉身繼續走。
對這皇宮裡的環境宋楚兮自然比程妡要熟悉的多,程妡雖然也有意外,但還是跟著她輕車熟路的避開巡邏侍衛的耳目往前走。
這樣的處境之下,宋楚兮一直處變不驚,程妡緊隨其後。
*
韶華宮內。
宋太后在那窗子前面站了許久未動。
莊嬤嬤一直侷促不安,卻又完全的無計可施,眼見著宋楚兮翻窗而走,她心裡突然就有種濃烈又恐懼的念頭瘋漲。
“小姐——”所以再開口的時候,莊嬤嬤的聲音裡就帶了哭腔,“四小姐已經走了。”
宋太后閉了下眼,唇角勾起的弧度諷刺。
莊嬤嬤終是急了,忍不住的質問道:“您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端木家那老太婆這麼一鬧,咱們可是裡子面子全都丟了,您再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方才您為什麼不跟四小姐說——”
“呵——”宋太后卻是澀澀的笑了,打斷她的話,“佩秋,你不懂!”
“我是不懂,從您遇到他的時候開始,奴婢就再也不懂小姐您做的事了,你這到底是何苦呢?”莊嬤嬤突然就激動起來,她看著宋太后站在那裡的背影,忍不住的老淚縱橫。
幾十年了,她親眼看著一個花季少女一步一步走到了即將凋敝枯萎的今天,當初她家小姐是那般美好的一個存在,她是天之驕女,無憂無慮,她本是可以鮮衣怒馬快活一生,卻偏偏甘心為了那個男人毀了自己的一切。
曾經她不解的時候問過,宋太后回答她說,既然她註定了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那麼嫁給誰或是去到哪裡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是個非常執拗又固執的女人,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要一條路上走到黑,於是她終於走到了今天——
窮途末路。
莊嬤嬤的心裡是有著不甘也帶著不忍的。
“既然明知道是已經末路窮途,我又何必再拉那個孩子下水?”宋太后如是這般說道。
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從窗戶前面迴轉身來,莊嬤嬤卻發現她已然也是淚流滿面。
記憶裡莊嬤嬤從不曾見她哭過,那怕當初知道了她將終身不得所愛,哪怕千里迢迢決定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作為人質和棋子進入這皇城之中,她一直都冷靜自制,從沒有流過一滴的眼淚。
“小姐——”莊嬤嬤連著幹吞了好幾口唾沫,愣了半晌才慌張的抽出帕子走過去,賠罪道:“是奴婢說錯話了,奴婢知道,現在四小姐的處境也艱難,雖然如果您開口,她一定會不惜一切的救您脫困,可那樣一來,她就要擔待太大的風險了。大小姐現在下落不明,四小姐就是小少爺留下的唯一的血脈了,是奴婢糊塗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我再也不說了,凡事都有奴婢陪著您呢。”
宋太后笑了笑,沒有說話,而背轉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