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融入了雪花之中,翩躚劍舞,又似高歌的謫仙伴著風雪而下。手中樹枝穿抹掃掛,又劈斬截挑,招招不同,式式無窮。
“蒼松迎客!嚯,雪落橫江!接下來,再來一招天外玉龍!”
原本空中激昂無序的雪點,被劍風帶過,也跟著舞動起來,變成了輕巧的精靈。整個飛仙台一改之前的靜穆,彷彿被點燃,被暖化,而葉七,就是那臺上瀟灑自若的劍仙。
“此子招隨心而起,式隨興而落。雖然到了我們這個境界,技已經不重要了,但其中韻勢,卻是千錘百煉的感悟。子風,武可通玄,劍道為尊,你總是那麼幸運。”一個仙風道骨的修士雙持拂塵,緩緩地落在不歸峰山巔絕處,身若輕鴻,不沾風塵。
與他一同落下的,還有一人。
同樣的仙道風姿,被稱作“子風”的修士飄落時白髮揚起,劍目眉星,無風自動的白衣袖袂中,一柄青色長劍徑自歸於斜抱的劍鞘中。劍鞘雖薄,不露鋒芒。但遠遠觀之,又如同式微山一樣巍峨、像不歸峰般奇絕的綺麗,極為矛盾。
“子風,十年未見,你的修為更高了。連我的無垢道心都感應不到你踏星青鋒劍的內斂鋒芒,真是可喜可賀啊。”
說話的人乃謝子清,是清薇派的掌門。他口中的“子風”,便是葉七的師傅,劍仙殿現任殿主,大劍仙君子風。
“看的風景變了,心境自然也就變了。”君子風面容平靜,對自己的修為提升沒有什麼感覺,倒是看著正在舞劍的葉七,眼中露出一絲滿意。
“哈哈哈哈,這還是我認識的人稱‘白衣玉帶君子風,九州湖畔洗青鋒’的大劍仙嗎,怎麼更像是看淡塵世的隱士。”
君子風被好友打趣,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但眼中卻有些黯然揮之不去。“當年的事,我也有錯,劍仙殿半隱式微山,十年未出,心性變得愈發淡泊也是必然。”
說到這裡,氣氛有些沉默。謝子清聽說過當年的事,知道自己這個曾經瀟灑的老朋友性情變化,劍仙殿易址,都與它脫不了干係。
“真的不準備將劍仙殿的傳承劍招授給他嗎?”為了緩解尷尬,謝子清改換話題,出口詢問。
君子風看著山對面劍招熟稔、但威力甚微的葉七,語氣不變地說:“劍仙殿的殿規如此,每任傳承劍招只傳一人,既已授出,自然不能再傳他人。”
十年已過,子風那股倔強的脾氣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只是可惜,眼下的這個舞劍少年,雖知百家劍招,卻無法繼承劍仙殿的傳承。
謝子清想到這裡,輕嘆一聲,不知是在怪君子風倔強刻板,還是在為葉七嘆息可惜。
這個時候,君子風又補充了一句。“我說過,只傳一人。”
他又重複一遍,似乎在向好友凸顯自己的倔強脾氣,謝子清原本失望的眸子又重新亮了起來。“子風,你……”
“好了,這些事情都還早,今日你迢迢趕來,不會就是和我嘮叨敘舊的吧?”
“當然不是,只是咳咳。”謝子清將手中的拂塵從右邊換到左邊,原本纖塵不沾的道心有些波瀾。“玄清,將我帶的書信取來。子風,你自己看罷。”
“嘰啾!”奇怪的鳥鳴聲響起,葉七舉目遠眺之際一晃而逝的那隻玄鳥從天而降。它搖晃著腦袋,聽到謝子清的呼喚,老老實實昂起頭,利索地抖落脖頸,發出古怪叫聲。緊接著突然低下頭,從喙中吐出一卷書信。
君子風拎起地上仍不斷滴落鳥涎的書信,眉頭微微一皺。“你倒還是老樣子,喜歡噁心人,不知你的清薇無垢道心修到哪裡去了。”
“嘿嘿嘿嘿,放在玄清腹中,當然是出於安全考慮嘛。”
玄清邁著鳥步上來,四仰八叉著爪子,抖動開頭上幾根青羽,得意啼叫了幾聲。
“元月初九,小蓬萊!”書冊上,只有七個字。
君子風看到這七個字,整個人如同一柄塵封多年終於出鞘的仙劍,周圍殘存的積雪被震散開一圈,玄清忙提著爪子向後挪了幾步。
不歸峰上的常青樹被忽來的風吹得“沙沙”,只有謝子清手中的拂塵依舊靜躺著。
君子風收回目光,字字如鋒地說:“十年不見,欺人更甚!”
葉七在飛仙台上,正舞到“白鶴亮翅”這招,突然不歸峰上傳來一股凜冽劍勢,嚇得他手腕一哆嗦,將樹枝撇落。
“師傅不會一直就在不歸峰,盯著我看吧。完了完了,偷懶被發現了!”
 ;。。。 ; ;第二百零三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