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但從小就給人了。我媽說:“你走南闖北,能耐大,能不能去找找他?”
我小的時候總生病,大人對體弱的孩子更疼愛,因此大人從小就偏向我。
一個留山羊鬍的算卦先生路過,到我家討水,我媽請他給我算一卦。
算卦先生用他那雙似乎透視幽明的渾濁小眼,在我和那個孩子的臉上掃來掃去,接著,又閉目用細長的手指掐算半天,好像看見了什麼,他大驚小怪地說,我之所以生病,是因為另一個孩子克我。
他陰虛虛地對我媽說:“這兩個孩子前世是冤家,他們是同歸於盡的,他們一起死後冤魂還整日糾纏在一起,互不相讓。後來,他們又一同投到了你肚子裡……”
他又說:“那個比這個兇,因此他就克他。他們出生時,這個都爭不過那個——那個先出生,對不對?”
他這點說得準。
其實我媽只把我倆的生辰八字告訴了他,並沒告訴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因此,我媽很信服,問他沒什麼辦法解除。
算卦先生說:“只有讓他們分開,永不相見。”
一個偶然路過的一個人的一句話就徹底改變了一個孩子的一生。後來,父母商量了好多天,終於忍痛割愛,把另一個孩子送人了,送給了一個收葵花子的老客。
那時候,鄉下人生個孩子像下個蛋一樣。那時候的孩子好像不像現在這樣金貴。
可憐我那個雙胞胎哥哥,他僅差一天就沒有在家裡過上自己人生的第一個生日……
我為自己抓到了名字,他就喪失了這個權利,隨我叫周德西。
之後,我家又搬了多次家,互相都找不到了。
在這個沉寂的夜裡,我忽然想起這個周德西,忽然想起這個前世的冤家,恐懼感又一次充斥我的心頭。
我終於排除了一些錯誤的判斷,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德西身上。
是他!
他還在克我!
可是他在哪兒?他淪落到了啥地方?
老實講,這個周德西比曹景記更讓我感到恐怖。
因為那前世的傳說。
因為他從小就下落不明。
因為人世茫茫,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什麼方位。
因為他和我身體裡那種神秘的血脈聯絡。
我立即開啟夜燈,顫顫地給母親撥電話。
母親睡了,我把她驚醒了。她說:“深更半夜,你有啥急事呀?”
我說:“媽,我還想聽聽那個周德西的事。”
母親似乎抖了一下:“你怎麼突然說起他?”
“你別管了。我遇到一件重要的事,我要找到他。”
“後來我想了,其實你不可能找到他,算了。”
“那個收葵花子的老客是哪的人?”
“關里人。”
“媽,你再想想,是哪個省?”
母親是鄉下女人,根本不知道一共有多少省。她想了半天,說:“好像是一個叫尤溪鎮的地方。”
“哪幾個字?”
“不知道。”
這一夜,我從母親那裡只得到了一個有用的資訊:尤溪鎮。
從此,我開始查詢這個地方。終於,我在一張地圖上看見浙江省臨海市有一個尤溪鎮。
那個老客是這個鎮的人嗎?他東南西北到處漂泊做生意,最後有沒有回到這個地方?三十多年了,連太陽都變了顏色,他一直沒有搬遷嗎?他有沒有把周德西再給人?周德西還活著嗎?
為了刪除生命裡的陰影,我找去了。
我千里迢迢終於來到尤溪鎮。
我在那個鎮上住了一個多星期,走訪無數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幾十年前有一個到東北去收葵花子的人,更沒有人知道有一個從東北帶回來叫周德西的孩子。
我絕望了,我想返回了。
這天,我偶爾聽旅館門口一個賣水果的女人說,她原來是尤溪鎮下面一個村的農民,她家那裡有個人好像是從小被人從東北抱回來的。但是他不叫周德西,他叫張天戌。而且他三年就已經搬到另外一個村去了。
我抓住這個線索,立即問清了張天戌現在住的那個村的位置。
我又追到了那個村。
一打聽,這裡果然有個張天戌。他住在村頭第二家。
我走向張天戌住的那間紅磚碧瓦的房舍時,忽然好像有什麼感應,我知覺得他就是周德西。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