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一向習慣了安靜環境的讀書人份外不適,特別是那一干富家紈絝子弟的票友做派,叫他分外看不順眼。
“別急嘛,好戲很快就要上演了,你這半個豬腳要是不在了豈不可惜!”
賈赦微微一笑,一邊品嚐茶樓大廚的精湛手藝,一邊漫不經心道:“只要王大人一離開,以後肯定會後悔萬分的!”
“賈大人什麼意思,威脅本官麼?”
王炎臉色一稜,將筷子重重放下,不滿道:“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就是,我王某人行得正坐得直!”
說著,騰的一下起身,冷冷道:“本官還真就不信,你能拿我怎麼樣?”
當然,他心中還是有些詫異的,本來以為賈赦邀他前來,是準備放軟話低頭服輸的,他都想好了措施,一定會義正言辭拒絕這廝的“糖衣炮彈”,狠狠的羞辱一番而後拂袖而去。
如此,才是剛正御史的做派啊!
不過不管如何,他對賈赦卻是沒什麼好聲色,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不耐煩了,沒心思陪這廝一起浪費了。
“王大人當官之後,為官清正確實不假,可惜啊,‘鐵面御史’在還沒進入官場之前,也脫不了俗人那套啊!”
賈赦淡淡一笑,手中把玩著精瓷酒杯,衝著轉身欲走的王炎嘿嘿一笑,意有所指道。
王炎轉過去的身子猛的一顫,臉色陡然變得相當難看,猛然回頭冷聲質問:“賈大人這話什麼意思,本官聽不明白!”
“等會慶豐班的新戲上演,王大人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賈赦嘿嘿一笑,看都沒看臉色陰晴變幻不定的王炎一眼,悠然說道。
王炎心頭震盪,一時有些不知所以,賈赦的話擊中了他心中的痛處,一時驚疑不定不知曉這廝到底知曉了多少,轉身重新坐回酒桌前一臉沉默,他倒想看看這廝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關子。
就在這時,茶樓中央新搭建的舞臺之上,梆子一聲脆響頓時原本曹雜的聲浪一下子消失不見,整個茶樓都變得安安靜靜。
很快,隨著後臺一陣吹拉彈唱的奏樂聲響起,一出別開生面的新戲上演。
儘管賈赦對戲曲表演沒啥興趣,關鍵是有些唱詞他根本聽不懂,可一點都不妨礙他欣賞眼下這一出新戲。
沒辦法,這出新戲就是由他親手編劇而成,對裡頭的內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不用擔心聽不懂演員在唱些什麼。
新戲的劇情很簡單,講的是一位相當有讀書天賦的少年,禁不住青春的躁動,跟同族俏寡婦有了一腿。
結果俏寡婦一朝中標,珠胎暗結有了少年才子的孩子。而那少年才子沒想到鬧出“人命”,驚慌之下留了一些銀錢便藉著舉人試和進士試的機會遠離家鄉,把那位給他生下一個兒子的俏寡婦留下遭人白眼唾棄。
而那少年才子也順利透過科舉考試,成為了朝廷的官員,並進入了御史臺獲得一番不俗成就。
十年後御史返回家鄉,見到自傢俬生子頗有讀書天賦,比起自家兩個嫡子要強不少,頓時心喜將其接至家中親自教導,那位私生子也不負重望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還在府學闖下偌大名聲。
一切都很美好,同樣也很符合這時代人民的價值觀,所以戲曲表演到精彩處時,時不時引來觀眾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太短,很快御史因為得罪了當朝權臣,他和私生子的事情突然被暴光,御史被削官奪職名聲盡毀,原本前程遠大的私生子也跟著成了過街老鼠被排斥在科舉大門之外。
故事的最後,前程無望精神受創的私生子一把火將自己燒死,而名聲盡毀的御史也跟著流落街頭慘死在權貴的馬車輪下。
故事終結,戲曲表演結束,所有觀眾都被之後大翻轉的結局給驚到了,一個個還沉浸在悲傷絕望的氣氛之中。
而“鐵面御史”王炎早已是面無血色,雙眼望著逐漸落幕的戲臺空洞無神,心頭一片冰涼渾身寒冷刺骨。
此時他連看一眼賈赦都沒有,生怕突然從這個不對付的朝堂新秀口中,蹦出一句“王大人就是這般下場”的話來。
剛才慶豐班所演的曲目,其實就是他的真實經歷寫照啊。
只不過現在所經歷的,還都是戲曲故事中上半截美好的一幕罷了。可他同樣一點都不懷疑,只要賈赦動動嘴皮子,戲曲故事中下半截那悽慘的一幕,鐵定會在他身上重演!
“怎麼樣,王大人對於這曲故事有何感想?”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賈赦那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