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劉老摳搓著手,喜滋滋地說道,臉上油光中映著朦朦朧朧的喜氣,“弟兄們也餓了吧,要不去吃個飯先?”
眾人傻眼:“……”
鬧了半天,原來是這個,大大夥兒撇嘴的撇嘴,搖頭的搖頭,咽口水的咽口水,只有朱有能下意識地腿上一軟……這這這……還要吃啊……
“多謝東家好意……不過,弟兄們都是幹慣了活兒的,這點兒小打小鬧的,還撐得過去,就不勞東家費心了。”顧四海很執著,面沉如水地婉拒。朱有能忍不住在一邊兒跟著點頭,就跟小雞啄米似的,不過他也不是小雞,整個兒就一肥火雞!
顧四海是撐得住,可並不代表他手下的夥計們能扛下去。這大中午的了,他們可是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呢,五臟廟可是快要受不了了……顧四海手下的夥計們都捂著肚子幽怨地看向他。尤其是那個叫做羅垢的,二姐被他的言語中傷過,作為一個記仇的女人,二姐清楚地記得他的長相,那是一個皮猴兒一般的人,如今餓得簡直只剩下一把骨頭,像根爛了心兒的甘蔗似的,風吹一吹就倒,又像是一座行走著的骷髏,大白天地看著都滲人。
顧四海在吃人一般如狼似虎的目光下依舊保持鎮定,只是面色愈發深沉了,手底下那幫蠢貨,半輩子沒吃過飯啊怎麼的,怎麼回事兒啊這是……能不能不掉鏈子?!簡直就是丟人敗興!
“哎呀呀……顧管事是不是不給我劉老摳面子啊?!”劉老摳嘴裡耍著花槍,擰著眉毛擠著眼睛,看上去那是一臉的不樂意,“我不過就是想請弟兄們吃上一頓好的,怎麼老顧你一臉的不願意啊!難道我請吃飯還有錯了?!”
“就是啊……”顧四海的手下開始騷動起來。
他們本就是潑皮無賴出身,跟著顧四海那也是為了有飯吃有酒喝,順便還能噹噹惡霸耍耍賴。他們哪裡講什麼義氣?!這也是他們和永福莊的弟兄們最大的區別——思想都不統一了,步調哪裡還會一致?!可以說,顧四海管人的手段和邱羅漢的御下之術,那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一個是一時,一個卻是一輩子。
這時候,那個實誠的黃臉漢子,也就是那個被二姐看重的叫做公孫義的,看這小子站的位置估計就是顧四海的死忠和智囊那種人物。只見他猛地一回頭冷冷地掃了弟兄們一眼,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眾人見此渾身一抖。頓時覺得身上冷冷的,彷彿被惡鬼盯上一般,雞皮疙瘩都是蹭蹭蹭的直冒。剎那間弟兄們連話都說不出口了,哪裡還能吵鬧起鬨?!
公孫儀凌厲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殺氣,這和他平日裡老好人的忠厚形象簡直有著天壤之別。估計二姐看到了也會懷疑這人是不是前幾天見到的那位——簡直就不是一個氣質嘛!
好濃的殺氣!好凌厲的眼神!
劉老摳咧開嘴,漸漸眯上眼睛。說真的,就是那一眼讓劉老摳確定。這公孫義的手上必是染過血腥公案的,不然他絕不會有這樣如狼似虎蓄勢待發的眼神。他若真是這麼輕易就會被動搖的人,那他一輩子充其量也就是個小混混兒,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的。這人倒是讓劉老摳刮目相看。想不到這小小的霽海莊裡,竟還有這樣的臥虎潛龍一般的人才!
不過嘛……人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劉老摳陰險地笑了。
不遠處。好像就是從朱有能的小酒館兒裡面,傳來了一陣清鮮濃醇又香又辣的味道,莊子裡風大。這香氣兒就趁著莊子裡的風,到處肆意地流竄著,像幽靈一樣到處遊蕩,拼命地鑽進人們的鼻孔裡,口腔裡。肚腸裡,奮力地進攻著人們的最後一道防線。
場上的夥計們奮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狠狠地咽在肚子裡。看著顧四海的臉色和公孫義的眼神卻不好發作,只能盡力地嚥下這既嗆人又勾人且欲拒還迎的味道——就像一朵帶著刺的玫瑰花兒,或者是一個又冷又辣的銷魂美人兒,這個便是香一鍋煮的味道!
劉老摳的眼裡閃爍著精光,他拊掌笑道:“嘿嘿……看來是東西是好啦……弟兄們,這就是我劉老摳作為你們的新東家為大夥兒準備的吃食,都是爺們兒,我也就不磨磨唧唧的了,別的東西老朱這兒也沒有,咱們只有一樣,那就是肉管夠,酒管夠!行不行?!”
“好……”二姐,五兒,還有朱有能手下的一眾夥計全都率先鼓起了掌叫著好。
漸漸的,顧四海手下的夥計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應和了起來。二姐就看見那個瘦得皮猴兒一樣的羅垢在那兒扯著嗓子直吼“東家好人哪”,脖子上青筋都出來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朱有能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