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是不想再回孃家了……那個地方跟劉家一樣讓她傷心。要不是當初爹和娘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地哄她給三姐添妝,她也不至於有今天這般落魄。
而且……如今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笑柄和茶餘飯後的談資。估計爹和娘也沒那個勇氣頂著那麼大的壓力來收留自己這個最不中用的女兒。
二姐正在思慮之時,只聽見巷子裡傳來五兒急促的喊聲——“二奶奶!二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聽見五兒喊得急,想來必是有要事的,二姐也沒顧得上稱呼的錯誤,下意識地收了淚意,然後趕緊回頭一看。
卻見五兒滿臉通紅,胸口急促地起伏,伏在巷子裡的牆面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怎麼了?”二姐上前問道。
“我……我……我一進屋子……就看見……就看見……”五兒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她捂著胸口直跺腳。
二姐也急了:“到底怎麼了?難道……難道是劉老摳出事了?!”
“啊?!沒……沒有……二爺沒有出事……就是……就是……不在屋裡……”五兒結結巴巴地補充著,聲音也是越來越弱,“也就是……二爺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劉老摳不是回來得比我們還早嗎?!怎麼突然就這麼沒了人影了?!他不是還拎了桶泔水嗎?!泔水呢?!你看見了嗎?!”二姐激動地拉著五兒說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沒注意……”五兒聲音弱弱的,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子默默無語,沉默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看著二姐繼續說道,“二奶奶……二爺不見了……這麼怎麼是好啊……”
二姐突然問道:“小毛呢?!”
“少爺他被我誑進屋裡睡覺去了……少爺他今兒個也鬧累了……一沾床就睡著了……我也就沒管這麼多直接就追了出來……”五兒乖乖地交錯著手恭謹怯弱地回答道。
“還好……還算你是個懂事的,知道先安撫好少爺……行了,你先去給家裡鎖上門兒,拿上燈籠,我們在附近的地方也好好兒找上一找……二爺今兒個是喝了酒的,心情……心情也不太好……我真怕他會出事……若真是出了事,那就是我一生一世的罪過了!”二姐緊緊地捏著手,最後竟成了演變成了喃喃自語。
“是!”
五兒提著裙子健步如飛地就往家裡衝去,她動作利落又爽快,很快,二姐就看見五兒迅速地從家裡走了出來,然後牢牢地鎖上了門。
出來的時候,二姐,明眼就瞧見五兒手裡抱著自己的一件厚實的斗篷,除此之外這姑娘手裡還拎著兩盞昏黃的燈籠。
“二奶奶……更深露重,如今夜裡也越來越涼了,您萬萬要注意保重著身子啊……”五兒一邊兒絮叨,一邊兒為二姐細心地披上斗篷。
“多謝……”二姐看著這件斗篷的墨綠色羽緞上還繡著幾株枝椏崢嶸的梅苞,便忍不住低下頭輕聲道著謝。
五兒溫柔靦腆地笑了笑,卻是不說話,只是把手裡的燈籠分給了二姐一個。
二姐一聲不吭地接過燈籠。看著那裡面忽明忽暗的光,二姐的心逐漸寧靜安和了下來。
不過,說實話,二姐很不習慣這樣一個好言好語又溫柔體貼的丫頭,在她心中,五兒還是以前那個倔強如牛任性驕傲的丫頭比較可愛,二姐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自己這是不是就叫做賤呢……
“五兒,你知不知道,這朱家衚衕附近有什麼二爺常去的地方嗎?”二姐偏著腦袋問道。
“二奶奶……我……我不知道啊……不過,您應該是比我早認識二爺的吧……”五兒的情緒也隨著燈籠的明滅漸漸緩和了許多。是啊,找二爺的事情,就得慢慢兒來,不急,萬一這只是一場虛驚呢,更有可能的是二爺說不定等會兒自個兒就一路摸著牆回家去了……
二姐眨眨眼睛,她認識劉老摳的確是比劉五兒早,而且還要早得多,他們邂逅那會兒,五兒指不定還在穿開襠褲在泥巴里頭打滾兒呢……咳咳,這個倒是說得有些過了,過了……就這樣,二姐開始慢慢地回憶起來。
(閃回)
半年前,於二姐和劉老摳就邂逅在這朱家衚衕裡。
那個時候,他們男未婚,女未嫁,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出頭,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紀——剛剛褪去少年時期的稚嫩與青澀,正在試著從一塊鋒芒畢露稜角分明的璞玉,向一枚圓潤光滑的上造玉佩緩緩邁進。
在這個年紀裡,他們既掙脫了鋒芒崢嶸的熱血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