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雖然不是官。而且連芝麻官都不算是,只是小吏罷了,但是在他們這些尋常的布衣百姓眼裡,這已經算是頂天的人物了……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嘛。
趙銀玲看著張小魚急急忙忙把魚攤子收起來準備逃走的慌張樣子,再看著那桶裡的魚含著鰓一張一合的樣子,以及那桶魚腥臭的魚水上一圈一圈的漣漪,微微陷入了思考。如今看來,還得是自己上前去出面打交道……如果這件事情她都處理不好的話,恐怕自家老闆就得讓自己捲鋪蓋走人了……不。她才不要捲鋪蓋走人呢,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才從鄉下那些犄角旮旯鳥不拉屎的地方熬了出來。更是好不容易才謀到這麼一份體面乾淨的差事,她不想就此放棄了,她不想再回村子裡,她想在青州府徹徹底底地紮下根,她想完完全全成為一個城裡人。
所以。她不能逃避,還必須迎難而上!
趙銀玲掖了掖衣角,然後鼓起勇氣走上前笑著招呼道:“兩位差大哥,剛剛是我們店裡的人上報的……”
“哎呀!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一個肥頭大耳的衙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哪兒那麼麻煩呢……不就是照老規矩辦事兒嘛!李四兒,動手吧!”
“好咧!”後面那個白臉的瘦高個子打著哈欠伸了伸懶腰。“麻子,哥們兒也憋那麼久了,是該鬆鬆筋骨了!何況……嘿嘿……還是個魚攤子。看來利頭一定不少……”
張小魚是頭一回遇見這等事情。原本他一個月裡頭只有一兩次來坊市裡擺攤兒,於是就沒這樣的“好機會”撞上這樣的事情,可他雖然沒經歷過,卻曾經聽別的攤主說過衙役抓人這樣的事情,以前他一直不信。他心裡覺得這樣的事情就算是有那也是極少遇見的,而且就算衙役來了也不敢鬧出什麼大亂子來……
如今張小魚才深知大事不好。於是趕緊手腳麻利地收好了魚攤子上的魚蝦,作勢便要跑,卻無奈直接被人從後衣領子給拎了起來。
“嘿!這小子真不上道,這時候了居然還想跑!真是……四兒啊,快,趕緊的,把那什麼魚蝦都拿上,今晚兒去我家裡,咱們好好兒吃一頓!”麻子像拎小雞一樣地拎著張小魚,而且還咧著大嘴惡狠狠地笑了,臉上就像是笑開了花。
“哎!你們不能這樣啊!這魚是我好不容易打上來的,是我拿來賣的啊!你們不能這樣蠻不講理啊……啊……野蠻人……野蠻人……”張小魚急得快要哭了,他開始嘶吼起來,他的聲音也開始嘶啞起來。
雖然他的確是在盡力地掙扎,可是在麻子的魔爪下他卻只能轉轉晃晃,他被拎著,粗糙的衣領子擰在一起,脖子就像正在被人緊緊地掐住一般,他感覺命運已經在緊緊地扼住他的咽喉。
在麻子的手裡,張小魚就像一尾即將被刮鱗的瀕死的魚,眼裡流過一行清亮的淚,腮幫子也在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說……說……我讓你說!我呸,個臭賣魚的!”麻子直接頂著張小魚的頸子把他的腦袋深深壓進魚桶裡面,好一會兒又從魚桶裡面撈出來,然後又繼續把他腦袋往魚桶裡面淹去。
李四在一旁一邊兒笑,一邊兒喝著彩:“嘿喲喂,咱麻哥的身手是愈發的好了……”
“不能!不能!你們不能!你們不能拿走我的魚……啊……噗……啊……”張小魚現在已經是在扯著嗓子乾嚎了。
麻子直接把張小魚給倒栽進魚桶裡面,上前狠狠踢了一腳,然後在一旁咧嘴笑道:“小子啊……你不是心疼你的魚嗎?!那爺爺我就讓你跟魚好好兒的呆在一塊兒親嘴兒啊!啊哈哈……我呸,老子還就告訴你了,爺爺拿你的魚,那是瞧得起你……年輕人,嘿嘿,別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好啦!”
這時候,一旁的人有的只是默默路過,而有的人就算臉上有些憤怒不甘,卻也沒說什麼。被身邊兒的人一勸就嘆著氣踏著步子走開了。跟他一塊兒擺攤子的小販更是有多遠躲多遠了,不是他們沒同情心,只是……這個時候要是站出一步,非得讓他們自己也跟著受累,這又是何苦呢?!
是啊,都這個時候了,反抗是徒勞的,無聲的,蒼白的。
“這個……差大哥……我我我……我曾經聽說在坊市裡亂擺攤子只需要交點兒罰款就……就……就沒事兒了……”趙銀玲杵在那兒一臉蒼白,她人已經被嚇得有些呆呆的了。她的心好像永遠也無法再平靜下來,這……這……她眼前看到的這兩人難道就是青州府的衙役嗎?!怎麼行為舉止都跟土匪惡霸一樣的野蠻可惡呢?!難道她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嗎……
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