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幫的一眾頭目平素受他欺壓慣了,此際見他瘋狂撲來,雖然明知他是垂死掙扎,也是不禁有點畏懼。史白都把眼一看,看見他那匹坐騎正在由他的馬伕牽著,瑟瑟縮縮的躲在廣場的一個角落。史白都喝道:“誰敢上來,我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兩個就有得賺!”一聲大吼,突然斜身竄出,奔向坐騎。這匹坐騎名為“照夜獅子”,是千中選一的良駒,若給他奪回坐騎,逃生就可能有望。
那馬伕拔出短刀,嚇得面色鐵青,但仍然攔住馬頭。史白都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你也敢反我麼?飛步搶上,呼的一拳就向那馬伕擊去。
史白都以為在他的積威之下,這個馬伕決計不敢反抗。不料這馬天竟然喝道:“你不把我當人,我為什麼不敢反你?好,你兇你狠,我的性命不值錢,我就與你拼了!”史白都一拳向他打出,他也一刀向史白都劈去!
原來這個馬伕起初本來是想逃走的,他拔出短刀,只是為了自衛而已,但見史白都如此兇狠的對他,要取他的性命。這剎那間,他想起了史白都平日對他的種種凌辱,不由得怒氣陡生,仇恨好像烈火一般從心中燒起,登時把懦夫變成了勇士,這剎那間他已是忘記了恐懼。
史白都見馬伕膽敢和他動手,倒是不禁一怔。說時遲,那時快,只覺一陣刺痛,打出去的拳頭已是著了一刀,聽得他指骨碎裂,血肉模糊。但史白都是何等功夫,著了一刀,立即一個進步欺身,反手奪刀,把那一短刀搶了過來,“砰”的一腳踢出,將那馬伕踢了一個筋斗。
史白都哈哈大笑,跳上馬背。不料笑聲未絕,人也未曾落下馬鞍,突然雙腿一軟,竟然也是一個倒筋斗跌了下來。原來他早已是油盡燈桔,只仗著一股氣瘋狂反撲的。給那馬伕斫了一刀之後,銳氣頓挫,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支援不住了。
那馬伕爬了起來,哈哈笑道:“史大幫主,你也有今日麼?你殺我啊,你殺我啊!你殺不了我,我可就要殺你了!”
史白都亦已爬了起來,他瞪著雙眼看那馬伕緩緩向他走來,不覺嘆了口氣。他這一腳踢不死馬伕,已知自己是無能為力了。
六合幫的一眾頭目見一個馬伕也敢與史白都硬拼,心中都是暗暗叫了一聲“慚愧”,當下發一聲喊,都圍攏了來。
金逐流叫道:“史白都,到了如今,還不知道侮過麼。”
史白都與那馬伕面面相對,對方那燃著仇恨的眼光,令他不禁心頭顫戰,想道:“我橫行半世,平日對這些人是要打就打,要罵就罵,也難怪他們恨我。金逐流肯饒恕我,這些人肯饒恕我嗎?即使這些人肯饒恕我,我也是威風掃地,今後再也挺不起腰板了。”
在史白都這一生中不知曾碰過多少強敵,卻從無今日這樣的令他感到害怕。一個“小小”的馬伕,一個平日他根本就不會放在眼內的馬伕,把他震懾住了,不是因為這個馬伕的本領高強,而是因為從這個馬伕的身上,他感到了眾叛親離的恐怖,感到了與眾為敵的恐怖!“可惜”他現在才懂得這一存,這已經是太遲了。
儘管他是頑固之極的一個人,儘管他在臨死之前還想充一充英雄好漢,但在十目所觀,十手所指之下,他已禁不住內心的震驚,在眾人的面前低下了頭了。他避開了那馬伕的目光,嘆了口氣道:“不必你來殺我,我把這條性命交給你們就是!”“卜”的一聲,史白都就用從馬伕手中奪來的那把短刀,插進了自己的胸口,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史紅英早已知道哥哥會有如此下場,但也不忍見她哥哥的慘狀。當下扭轉了頭,扶著金逐流。金逐流說道:“帥孟雄還沒擒獲,咱們找他去。還有……”史紅英道:“不錯,帥孟雄是首惡,決不能讓他漏網,還有厲大哥的下落,咱們也應該尋個水落石出。”金逐流是怕史紅英因哥哥之死而引起傷感,於是提出這兩樁事情轉移她的注意。
那馬伕把史白都那匹“照夜獅子”牽到史紅英跟前,說道:“史姑娘,你一向待我們好,你做幫主,我們都是心悅誠服。我逼死史白都,姑娘若是認為不當、我甘受……”史紅英低聲道:“這不能怪你,這是我哥哥罪有應得。你安心為本幫效力吧。”那馬伕道:“是,這匹馬請你騎去。”
“照夜獅子”是匹日行千里的駿馬、用它追敵自是最好不過。史紅英心情尚未平靜,當下不願多說,向那馬伕點了點頭表示謝意,便即跨上坐騎。
此時西昌城內巷戰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官軍傷亡的和投降的約佔一半,還有一半棄城而逃,要知西昌的守軍有十萬之眾,比攻城的義軍多一倍有多,義軍奇襲成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