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下午三點鐘的約會,歐陽倩和葉馨午後不久就進了茶座,圍著小桌,焦急地等待著。
這神秘的“依依”不會爽約吧?
“猜猜看,她英文名字(Faye R。 Kong)裡的R代表了什麼?”歐陽倩見沒有人走過來,輕聲問葉馨。
“我知道你又在動腦筋了,你一定想說,是‘燃’字的拼音字首,對不對?我後來仔細查過,在她的另一篇論文的署名裡,R代表的全名都寫出來了,是Rem,很奇怪的,根本不是個名字,念上去是有點像‘燃’字,但顯然又不是,否則,用Ran不是更精確嗎?我估計,Rem是取了remember(記住)這個詞的前三個字母,屬於是雙關,既有懷念的意思,又暗指懷念的是‘燃’。
歐陽倩一陣嘖嘖讚歎:“好你個小葉子,看來我借你的阿加莎你沒有白看。說得有道理。”
葉馨凝神想著,自言自語說:“可是這樣看來,她又怎麼會出賣蕭燃呢?她似乎對蕭燃的感情很深,至今念念不忘。還有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回國,會不會也有悼亡蕭燃的意思呢?”
歐陽倩忽然挺了挺身,雙眼望向葉馨腦後:“大概就是她了。”
茶座裡沒有太多客人,葉馨轉身看去,只見一名戴著墨鏡,身著米色吊帶便裙的中年女子正向這邊走來。
“有沒有一位叫葉馨的朋友?”這女子手臂的面板竟仍細如凝脂,長髮盤起,用一個寬背的髮夾攏著,襯著幾乎完美的鵝蛋臉型,哪裡像是年近半百?葉馨和歐陽倩竟有點看得呆了。
“是我,我是葉馨,這是我的同學歐陽倩,您就是孔博士吧?我們都對您很仰慕,所以一起來見你,多謝你抽空來和我們見面。”葉馨起身招呼。
那女子點了點頭,微笑道:“我是孔蘩怡,也真難為你們了,居然把度假的我挖了出來。說實話,和你們聊聊我的工作,我也很高興,難得有人願意聽我講這些枯燥的東西呢。這些天離開了實驗室和醫院,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但每年都會有這麼個適應過程。”
歐陽倩忽然冷冷地問:“孔博士,這麼說來,你雖然四處遊學,但每年都會回國一次,是不是都在這個時候,六月份左右?”
葉馨心頭一驚,輕輕嗔怪地叫了聲“小倩”,再看孔蘩怡的臉色微微一變。
“孔老師,你請坐,我們要向你多請教請教。”葉馨生怕歐陽倩驚了孔蘩怡,連忙笑著緩解氣氛。
服務員過來倒上了茶,孔蘩怡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正色問:“你們找我來,想談些什麼?”
葉馨看了眼歐陽倩,見她目光仍是冰冷無情,暗暗詫異,隨即又想到,她是那種嫉惡如仇的性子,一定還是認為孔蘩怡出賣了蕭燃,因此恨在心頭。可是自己怎麼一點也恨不起來?還是不要繞彎子,趁早問清真相再說。葉馨正要開口,歐陽倩卻搶先說道:“孔博士,實話告訴你,我們不是江京第一醫科大學的,而是簡稱‘江醫’的江京第二醫科大學的學生,換句話說,和你是校友。”
“哦……”孔蘩怡摘下了墨鏡,兩道細細的長眉蹙起,臉色更凝重了。
“你畢業了足有二十五年,卻從沒有和任何老同學聯絡,能告訴我們是為什麼嗎?”歐陽倩咄咄逼人地問,葉馨在桌下輕輕踢著歐陽倩,她卻渾然不覺。
孔蘩怡深吸了兩口氣,顯然是盡力抑制住了不悅,將葉馨和歐陽倩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彬彬有禮但又冷淡地回答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對不對?”
“但在享受這種自由的同時,我們也不能傷害別人,尤其是自己深愛的人,對不對?”歐陽倩仍是不依不饒,葉馨又叫了聲“小倩”。
孔蘩怡身軀微震,眼光中閃過一絲悽楚:“你在說什麼?你是誰?為什麼這樣對我說話?”
“我問出了他想問的話,對不對?我問出了他想問,卻再也沒有機會問的話,對不對?這麼多年,你也一直這樣問自己,對不對?你遠離江京,多年來鬱鬱寡歡,其實是被一種負疚感折磨著,對不對?當年,你大概並沒想到,一時的脆弱,一時的錯誤,會帶來這麼多年的痛苦。”歐陽倩侃侃而談,似乎是背出了早已打好的腹稿。
孔蘩怡先是用不解和疑惑盯著歐陽倩,漸漸的,眼眶紅了,嘴唇一張一翕,但一不發一語。葉馨含著不滿看了歐陽倩一眼,抱怨她太過犀利,以至場面尷尬,柔聲說:“孔老師,小倩指的是文革初的一段往事,希望你能幫我們澄清一下。”
孔蘩怡猛然抬起頭,雙手伸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