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命。受害者在揚州狀告無門,這才將官司打到了金陵提刑按察司。這事牽涉到南宮世家,按察司上下都不敢掉以輕心,而他收了南宮瑞的錢,更是不得不打點起十二分精神。
自從上次由同窗殷師爺牽線搭橋與南宮瑞結識後,他就成了南宮瑞在按察司最信賴的夥伴,錢包也急速鼓了起來。不過他依舊穿著破舊的皂衣,住著最普通的民房,決不讓同僚和上司因銀子問題對自己有所猜忌。他只將收到的每一筆存入錢莊,並將數目仔細記錄下來。看到那越來越龐大的數字,他就像看到自己告老還鄉後那幸福奢侈的晚年。
聞師爺心中想著心事,沒留意到街口拐角處竄出的一道黑影,被那黑影一撞,不由摔倒在地。聞師爺正要發火,待看清那黑影是個年方雙十的妙齡少女,罵人的話連忙咽回肚中,撣撣衣衫站起身來,關切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那姑娘無暇理會聞師爺,不住回頭張望,隱約能聽到遠處有呼喝和腳步聲,正向這邊奔來。那姑娘情急之下,轉身藏到街邊一堆垃圾後,連連對聞師爺作揖哀求。聞師爺正在奇怪,就見幾個面相兇惡的漢子奔了過來,領頭的漢子對他吼道:“老頭!方才那個姑娘往哪邊跑了?”
聞師爺猶豫了一下,往身後隨手一指,幾個漢子立刻向那邊追了過去。待那幫漢子走遠,那姑娘才從藏身處出來,對聞師爺盈盈一拜:“多謝先生相救!”“這是怎麼回事?”聞師爺忙問。那姑娘眼中泛起點點淚花:“他們要將我賣到青樓,我不從,好不容易才跑出來。”
聞師爺嘆了口氣:“姑娘是哪裡人氏?深更半夜,可有落腳之地?”那姑娘搖頭道:“我家在揚州,在金陵舉目無親。今晚我就在街頭流浪一宿,明日一早我就逃回揚州。”
聞師爺仔細打量那姑娘,見她雖然算不上絕色,卻有一種煙花女子所沒有的清純,尤其那凸凹有致的身材,更湧動著青春的氣息。他連忙道:“我的住處離這裡不遠,姑娘若不嫌棄,就到我那裡將就一宿吧。”見那姑娘有些猶豫,聞師爺笑道,“莫非我長得像壞人,讓姑娘不放心?”那姑娘臉上一紅:“先生是好人,那、那就太麻煩先生了。”
長街盡頭,方才追人那幾個漢子又慢慢折了回來。一個漢子小聲在問:“老大,咱們這麼跑一下子,就賺了整整五兩銀子,那姑娘這是要幹啥?”領頭的漢子伸手搧了他一巴掌:“問那麼多幹什麼?”說完,他卻又若有所思地自語道,“我想,她要乾的事,肯定不止值五十、甚至五百兩。”
……當聞師爺從睡夢中霍然驚醒,才發現外面已是天色大亮。依稀還記得昨晚在那個姑娘秀秀所喝茶水中下蒙汗|藥的情形,他連忙高喊秀秀,卻無人應答。猛然想起今日的會審,他無暇理會秀秀的去向,晃晃暈沉沉的頭,匆匆拿起桌上封好的判決書,立刻趕往按察司衙門。
會審本已經開始,因為聞師爺的遲到不得不推遲,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惹來按察使張大人不滿的白眼。聞師爺戰戰兢兢地將文書交上去,自忖憑著自己花了莫大心血琢磨潤色的判決書,可以稍稍減輕張大人的不滿。
張大人簡單交代了案情後,拿起判決書正要宣讀,卻愣在那裡半晌不得開口。聞師爺偷眼打量他的臉色,發覺上司滿臉陰霾,忙小聲問:“大人,這判決書可有不妥?”
“你自己看!”張大人說著將判決書扔了過來。聞師爺撿起來一看,頓時面如土色。這哪是什麼判決書,而是自己收到各種好處的詳細賬目,這些賬目不僅有時間、地點、數目,還有行賄者的名字。他慌忙道:“小人、小人一時拿錯,這就回去拿來。”“不用了。”張大人不陰不陽地道,“交到本官這兒來,這賬簿以後說不定會有用。”
在張大人逼視之下,聞師爺不得不將賬目交了上去。雖然衙門裡並不禁止相關的人收受好處,但上司最忌諱下屬揹著自己撈大錢。聞師爺的賬目竟然讓張大人都有些忌妒。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自己在衙門的差事恐怕是到頭了。只見張大人仔細將賬目收入懷中,然後從封存文書的信封中又拿出一張狀紙,對聞師爺冷冷道:“判決書在這裡,不過你看看自己寫的是些什麼?”
聞師爺膽顫心驚地接過來一看,渾身不禁冰涼。那果然是判決書,不過判決結果卻與計劃中的大相徑庭,它居然判南宮世家敗訴,不僅要賠償原告的田地,還要為他們強買強賣的行為坐牢。這判決書他是萬萬不敢宣讀了,今日這會審已徹底毀掉,對南宮瑞的保證也已落空,他知道得罪南宮世家的後果,那恐怕不只是丟掉差事那麼簡單了。
聞師爺突然意識到,昨夜中了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