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段不厭總是先心生牴觸,她不奢望改變段不厭對她的態度,無所謂道:“你當然不用聽我的,你有你的主子。”
她看向許翎。
許翎沒有欣賞虐|殺的嗜好。
——不過,他也不會憑一腔善心就把人放過了。
他對段不厭道:“這藥師是秦桑海的心腹,問點有用的出來。
“答得好,就把肚子縫上給他個痛快,答得不好,就把腹蟲扔進去,再用湯藥吊著他,不許讓他輕易死了。
段不厭瞭然,取出銀鑷和琉璃瓶,把已經爬到藥師肚沿兒的黑蟲一夾收入瓶中。
此處不方便問話,他撕了片床單把藥師大敞的肚子一裹,扛著人又回密室去。
其餘人七手八腳地把段不明從冰塊上抬到隔壁,乾淨的床鋪上鋪著劉管事一早備好的湯婆子,石大夫把湯婆子放在段不明頸邊、腋下、腿側,隨後上前開始為他清除腐創,撒藥縫合。
危亦安掃視著屋裡鼻青臉腫的其餘人,喊了一句:“你們哪裡骨頭斷了,哪裡有毒傷刀傷,趁石大夫在一起醫治了,我可不會單獨給你們找郎中。”
花鴆想了一息,語氣輕鬆道:“我和靈淙都是皮肉傷,不礙事。倒是段不厭,他左小腿被砍得骨肉裂開了,我用木棍和紗布給他簡單紮了一下,最好讓石大夫再給他看看,別留下毛病成了坡子,做不了殺手反成拖累。”
腿骨斷了?江稚梧看段不厭來去如飛,還能扛著人衝在前頭,沒有哪裡行動不便的。
石大夫:“給段小公子處理傷口還要兩三個時辰,讓段公子好了來這邊找我就行,勞煩劉管事給帶句話。”
劉管事應下,隨許翎一起走了。
石大夫嫌人多礙手礙腳,除了能幫上忙的花鴆,餘下的人也都被趕了出去。
江稚梧與危亦安、靈淙一起站在蓮池前,任清新蓮香滌盪卡在胸口的濁氣,危亦安更是伸手撈了棵秋日裡的蓮蓬,連吃數顆蓮蓬子才壓下胃部翻湧的酸苦。
“小五妹妹要不要來點。”
他掰開剩餘的半顆蓮蓬,問江稚梧。
江稚梧搖頭,這會兒就是什麼珍饈放在她面前也是沒心情吃的,她伸手摺下一株殘荷,嫩如粉藕的臉整個埋進去,反覆深呼吸。
如此緩了片刻,她終於從花中拔出,轉頭問:“段不厭的腿斷了?”
靈淙盤珠子的手微頓,點頭,“是。”
江稚梧面龐白淨,唇色也有些發白,濃淡相宜的眉輕輕蹙起,滾圓的瞳孔在無暇肌膚和深粉蓮瓣間黑得驚心動魄,寫著許多不解。
靈淙雖未看她,卻彷彿洞悉她的疑問似的,輕輕開口:“我們四人中,單純論比武的排名,貧僧為首,但若加上一個搏命的情形,段不厭才當屬第一,不過對段不厭來說,比搏自己命更能讓他不管不顧的,是搏段不明的命。”
江稚梧抿唇,明白段不厭定是不願意為了自己的腿上拖累行程,一路忍著,但她疑慮不止這些,既然靈淙已經主動開口,她便繼續問道:
“段不明此刻在澄心堂內,就算石大夫醫術再高明,也不可能完全確保救下他性命,段不明九死一生,段不厭為何不陪在左右,反而火急火燎審問那可憐藥師去了?”
靈淙:“他擅自行動,差點給主子闖下大禍,自然此刻要乖順些。”
“江姑娘。”
靈淙忽然稱呼江稚梧,平靜而慈悲的雙目與她對視,“姑娘覺得那藥師可憐,心中同情嗎?”
江稚梧沒說話,心裡是暗暗同意的。
她以為,藥師是為主做事,大家立場不同,無所謂對錯。藥師傷了段不明,被雨霖舍取了性命也合乎情理,但是段不厭行事的殘忍程度早已超過了一報還一報,和藥師相比,段不厭才像那個兇戾無常的惡人。
“姑娘只看到了藥師最可憐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他最可恨的時候。
“秦桑海讓他盤問段不明,他便給段不明下致幻的毒藥,施蠱蟲,上鉗烙,就算段不明此刻被救活了,這些對身體的損害也不可能完全恢復。
“可能江姑娘與段不明有過過節,對他不能生出憐憫,那姑娘可知道那藥師是怎麼搭上秦桑海的?
“他與南晉官員勾結,以蠱蟲為威脅,強迫百姓獻出家中女子入軍營給士兵們消遣洩慾,這才巴結上秦桑海。但是此舉致使多少女子殞命,姑娘可能想象?同為女子,可能感同身受?”
靈淙雙手合十:“他殘軀一條,總歸要死的,若死前能讓心懷有恨的人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