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繡鞋尖帶起水花,甩出銀色絲線。
江稚梧驚呼,勾在許翎脖後的手用力蜷縮,身子如出水的魚不安扭擺。
“別亂動。”許翎聲音剋制,下巴緊繃著,“只是送你回去。”
江稚梧聽見自己心跳大如鼓擊震越,幾乎要跳出胸腔,而身側許翎的心跳還是那麼沉穩而富有節律,與她的慌張對比鮮明,讓她更手足無措,心比噼裡啪啦跌落又摔碎的水珠還要亂。
思潮萌動,她不禁又重複了一遍那個‘不該’的打聽:
“所以,許公子娶妻了嗎?”
“不曾。”
許翎聲音和步伐一樣快速而平穩。
“那可有心悅之人?”
她頂著燙紅的臉頰得寸進尺,雙腳和小腿都溼漉漉的,滴答了一路水跡,每一滴都映照出一輪完整的明月。
許翎久久未答。
江稚梧分辨他的沉默是沒有還是不可說,卻聽見對方聲音:
“到了。”
身子一沉,她雙腳重新踏在平坦而堅實的地面。
西苑的燭光隱隱約約照在她身側,面前人的面孔清晰起來,線條鋒利,色澤獨特的瞳孔滑動間彷彿能洞穿人心。
胸間旖旎消了大半,江稚梧驟然忘了方才的勇氣,他又成了神秘的殺手,她又成了寄人籬下的羔羊。
“謝……謝你、送我回來。”
顧不上就是此人害得自己落水,江稚梧撂下這句不成段的言語,被雨水打溼的殘花零落逃走。
鼻尖還留有她身上的淡香,石榴汁一樣清甜,許翎抬起眼簾,後知後覺地緩慢揉搓指尖,彷彿上面還有少女身軀的軟膩觸感。
心悅之人。
從前是沒有的。
他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如今,他卻不知道,這份異樣的情緒究竟為何。
——
又一場秋雨,天氣轉冷,樹葉金黃,成排的修竹也展露出蕭瑟意味,風一吹就抖出一片沙沙枯響。
寒露前,劉管事如約送來過冬的衣物和被褥。
踩過鋪了滿地的落葉,江稚梧走到劉管事身旁,問中秋夜給他的石榴酥皮月餅方子,可受用?
劉管事擦了擦忙出一頭的汗,如實道:“說來也奇怪,
“老奴買得是上佳瑪瑙石榴,搗碎取肉汁去籽,不另放糖,麵粉也是最好的初茬小麥磨得,按照姑娘給的方子一步不差的做,出來的樣子也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少主只嚐了一口,就再不吃了。
“後來眼瞧著石榴過了季節,老奴就把內餡兒換成了紅透的霜柿,再做了送過去,少主卻是碰也沒碰。”
他面色露難,低聲自語:“難道真是我那日看走了眼,但少主明明挺喜歡的,可能還是小廚房做得沒有姑娘仔細……”
江稚梧垂眸,隱去眼中失落,細聲道:“可能是我討了中秋日子的彩頭,許公子只是吃來應應景吧。”
劉管事呵呵輕笑,剛想附和,又想起許翎看江稚梧的眼神,轉而道:“說不定是因為那是江姑娘做的,少主才肯忍著甜多吃兩口。”
江稚梧跟著也露出淺笑,劉管事是人情練達,最會說些討人開心的話,她沒有當真,放下這茬問:“許公子最近會回來嗎?”
自中秋後,雨霖舍又冷清下來,大半個月的時間裡她只再見過許翎一回,還是在六角亭下,許翎快速教了她更多亂玉的用法,便又匆匆走了。
擔心劉管事以為她意在打探許翎行蹤,江稚梧補道:“只是感覺他最近好像很忙。”
其實不止許翎忙得不見人影,中秋一過,靈淙和花鴆也一直不見人影,就連腿腳不便的段不厭也時常不在,只有才剛能下地的段不明和她在這偌大的庭院中做閒人。
劉管事倒是不避諱,話家常般語氣輕快:“秦太尉在南晉吃了敗仗,兩位親王又在江南舉兵造反,江湖動盪,咱們雨霖舍可不就跟著忙。”
“兩邊都是大事,今年能不能過個安生年還兩說。”他感慨,又安撫道,“不過江姑娘大可放心,就算打到最後把皇宮也燒了,咱們這裡也可保一切無虞。”
江稚梧口齒微張,眼睛睜大了,一時間沒有說話。
自段不厭與段不明從南晉回來後,秦桑海的落敗在她預料之中。
但是兩位親王,造反?
整個大安只有兩位親王,一個是淮王晏淮松,還有一個祈王晏珩禮。
淮王所在的東淮與祈王所在的江南在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