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裡他不敢企及的陽光。
這樣的遇見,即便註定是錯過,他也不後悔。
“安禾……”形狀完美的薄唇再度揚起,簡楓的嘴角帶著笑意,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輕輕喚出這個名字。
記憶卻不遠萬里,飄轉翻飛到那個午後他們初遇的場景。
她蹙眉斂眸,對她的敵意視若不見,手下替他包紮的動作不曾有過半分遲疑。
“我說過,我是醫生。對我而言,沒有壞人,只有傷員。”
那脆生生的嗓音彷彿還回響在自己耳畔,宣告一般的話語更是自那時起就在簡楓的心中深深地刻下烙印。
閉上眼,似乎就能看見那張明媚生動的側臉。
明豔,嬌美,更好似攜著與生俱來的明朗與燦然一般,帶著令他無法割捨的陽光的溫度,深刻而永久地在他的內心駐留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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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那樣複雜的心情,在退出簡楓的病房後,安禾緩緩踱步到醫院的大門處。
時值黃昏,進出醫院的人稀稀落落,不算多卻也不少。望著眼前那自己早已司空見慣的景象,安禾卻突然沒來由得感到一陣疲憊。
短短的幾天內,她從一件事情被捲進另一件事情,突然、急切而沒有預兆,身體上的傷害與倦乏自不必說,那些瞬間而至的資訊與真相才是真正令她措手不及的。
本以為所有的真相盡在自己掌握,然而當一切現實呈現在面前的時候,安禾才知道,全部的事情,都只差了一點點。
便是這一點點,即可讓一個人的思緒紛亂無邊。
雙腿的力氣彷彿都要被抽空,壓抑著那種酸脹無力的感覺,安禾的視線卻落到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個人的身上。
在見到安禾身影的那一刻,許尉緩緩熄了自己手中那剛抽了一口的菸捲兒。
“叩……”修長的食指微蜷,許尉翻轉手掌,用指節輕輕敲了下自己右邊的石階示意安禾過去那裡坐下。
眼簾輕闔,安禾乖順地斂眉垂眸,緩步踱過去挨著許尉慢慢坐下。
衣襟相觸,隔著一層薄薄的軍襯,許尉那和煦蓬勃的體溫就那樣透過橄欖綠的布料印貼傳遞到了安禾的肌膚之上。
安禾的心底瞬間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安心。
半晌無語,當視線落到許尉腳邊那還剩大半截的被熄了的香菸時,安禾抬眼對許尉輕聲道:“怎麼給掐了?”
“恩。”許尉輕輕地應了聲:“怕燻著你。”
說這話的時候許尉的眼睛注視著醫院門口來往的行人,整個兒是一副自然無比的語氣。
安禾卻在瞬間感覺到一種被人在各方面都珍視著的寵溺。
心裡的困頓與倦乏忽然間就好似被開啟閥門一樣找到了宣洩的渠道,低抑著腦袋裡的昏沉與不適,安禾半闔著雙眸輕輕把頭靠到了許尉的右肩上。
平穩而堅實的肩頭,只要這樣輕輕靠著就能想象到那軍襯之下漂亮的泛著麥色光澤的完美肌理。
許尉任由安禾那般依靠,臂膀微顫,下一個動作便是舒臂將她輕輕帶入懷抱之中。
他能想象到此刻安禾的內心是有多混亂。
萬幸,她依舊還是選擇了依靠他許尉。
只要確保了這一點,所有的問題到了許尉那裡,便都不成問題。
“你隻身一人去紐約,大隊長就那麼放任你胡來?”安禾的眼簾依舊闔著,聲音卻帶著一絲鬱結緩緩地飄進許尉耳中。
“我有分寸。”許尉輕聲道:“人多的話不利於行動,再說,大隊長給我的任務是去解救你,我一個人倒也夠了。”
“回頭他又該說你逞能搞個人英雄主義了……”安禾輕嘆一聲,良久又咬著下唇緩緩抬眼望向許尉——
“簡仲的事……謝謝。”
許尉心中明白,這是安禾以一個姐姐的身份在為安宇的事情向他道謝。
“小禾……”許尉目光飄遠嘆了口氣:“小宇也是我的兄弟。”
簡仲死在許尉的槍下,安宇年輕的生命固然無法尋回,但所有人那長達五年的怨恨與悲傷也都終於都找到了它們的歸處,於是在唏噓感嘆的瞬間,安禾的眼底終究是不受控制地蓄滿一眶淚水。
至此,一切的怨,所有的恨,便也都隨著簡仲的死亡而宣告落幕。
作者有話要說:已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