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回到了食堂裡吃飯。 準確說，應該是吃宵夜了。 畢竟已經夜裡十二點了。 但凡特種部隊的集訓也好選訓也好，炊事班其實跟集訓隊員是同步作息的。 只要集訓隊員沒有休息，炊事班怎麼著也要留人。 如果有什麼特殊的訓練任務，隊長打電話回來就要做好飯菜等著。 整整一天過去，都在野外沙灘上吃。 而且吃的食物大部分都不足以讓人吃飽。 肖軍宣佈隊伍帶回基地食堂，這讓不少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鐵面閻王居然大發慈悲了？ 勾寫生死簿的手鬆動了？ 讓人吃飽了？ 所以，當肖軍讓侯軍帶隊回去並唱一首佇列行進歌曲的時候，所有人拿出最後的那點兒力氣，把分貝調到最高，歌詞簡直不是唱，是吼出去的。 尤其是進入基地的時候，聲音越來越洪亮。 李正很明白這些隊員們的心思。 他們是故意的…… 自己也經歷過這種集訓。 但凡集訓隊員如果夜裡帶隊回營，經過別的連隊尤其是後勤保障部門的營房時候，他們的歌聲都會更洪亮。 原因無他。 一則是發洩，二則嘛，大家都是當兵的，悄悄你們…… 這麼早就按時睡覺了。 我們呢？ 在外頭折騰一天了，到這時候熱飯都還沒吃上。 不大聲點，不吵醒你們，怎麼對得起大家同穿這身軍裝嘛！ 這種略帶這一絲惡作劇性質的小手段其實也是獲得指揮員的默許的。 都是人，血氣方剛的小年輕。 憋那麼久受那麼多累，你不讓他發洩發洩，這人遲早要憋出毛病來。 還不如讓他們鬼哭狼嚎一番，宣洩掉一天下來積蓄的各種勞累和情緒。 基地其實是新建的，建築物很新，就是一個專業的訓練基地，選這裡也因為這裡在島上有非常適合海灘及訓練場所，駐紮在這裡的是一個保障連，附近有個軍用的雷達站，那邊有海軍的雷達兵，保障連除了保障基地之外，也負責對雷達站的部隊進行後勤保障。 在這裡當兵相對舒服，出出操，走走佇列，偶爾搞搞體能，主要任務就是維護這裡的設施和為來這裡集訓的部隊提供後勤保障。 當兵和當兵之間其實也有很大不同，有人舒服有人辛苦。 選訓隊這八十多人進門的時候，哨兵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聲音太大了，震耳欲聾那種。 保障連的營房裡，很快傳出了咒罵聲。 一聲聲國罵不絕於耳。 被人打擾清夢，誰都不樂意。 可是又沒辦法。 這事選訓隊從昨天進駐以來第一次在食堂里正兒八經吃上一頓飯。 不過這頓飯吃的卻沒那麼簡單。 熱乎乎的飯菜被炊事員們用大托盤一盤盤搬到了桌上，一個個不鏽鋼飯託整齊擺放好。 魏胖子抹著嘴角第一個喊了起來：“快點快點，餓死老子了！” 他已經阻止不了自己的口水長流。 今天中午，他吃了半隻沾了沙子的雞腿，飯裡都有沙子，是囫圇吞棗般強吞下去的。 吃帶沙子的飯總比不吃強。 肖軍看著魏胖子，這次沒有責罵，而是笑眯眯的，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樂的事情。 魏胖子覺得事情不對勁了，悄悄對強勇說：“你看你看，我就說鐵面閻王沒那麼好心了，我咋感覺又要出事？” 強勇說：“習慣就好了，我上次來，選訓15天裡就沒一天能正常安心吃頓好飯的。” 魏胖子剛想埋汰一下選訓的方式，卻聽見飯堂裡忽然響起了悠揚有熟悉的音樂。 緊接著，飯堂牆上的液晶螢幕上出現了畫面。 所有人一看，心裡都是一聲“我艹”！ 因為那是《舌尖上的中國》節目裡頭的畫面。 這個節目是央媽最為成功的美食節目，鏡頭感好，音樂優秀，平時沒事的時候聽都能令人陶醉大流口水，而這時候播放，則顯現出惡意滿滿。 魏胖子的腦子裡蹦出幾萬個問號。 他忍不住問旁邊的強勇：“強班長，這是要幹嘛？開胃啊？！” 這一張嘴說話，口水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然後看到一名教官進來，手裡捧著一疊紙。 進來後，肖軍拿過那疊紙，遞給包括侯軍在內的幾個區隊長，並交待道：“每人一張，都發下去。” 然後又拿來一捆鉛筆，遞給李正：“李教官，你幫忙發一下鉛筆。” 李正接過來一看，鉛筆是削好的，再看看那疊白紙，是空白的。 這是要做啥？ 他也是一臉懵逼。 陸特里有在訓練後讓你填試卷的習慣，一般來說都是一些邏輯題目和考智商的題，用來分析參選隊員在極端疲累和飢餓條件下是否能保持正確的判斷力。 可一張白紙，這是要幹嘛？ 寫自白書啊？ 很快，筆紙都發了下去，人手一份，永不落空。 肖軍走到所有人面前，先指指身後的飯菜。 “大雞腿，滷豬蹄，水煮魚片……” 他笑笑道：“咱們海特伙食好啊！” 魏胖子感覺自己要瘋了。 看看面前的鉛筆和紙，看看還在上面侃侃而談的肖軍，煎熬著肚裡傳來的咕咕聲。 要不是肖軍是隊長，自己真能上去一大耳刮子送到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