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泥人。

哨子不斷地、有節奏地吹著，李正甚至連用手去抹一把臉上的泥水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任由髒兮兮的泥水在臉上橫流。

“不要一個個死了爹一樣死氣沉沉的，都給我抖擻起來！”

佟志忽然停下了哨子，朝著泥坑裡的兵們打雞血。

李正心裡幾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

這都什麼時候了？

還打雞血？

雞血不要錢是吧？！

都特麼累成狗了，還“抖擻”起來？

李正差點就像朝坑邊的佟志脫口而出，說有種你丫下來“抖擻”一下試試？

當然，大學生的智商和成年人的理智最後沒讓他那麼幹。

佟志說：“我叫你們幾句口號，你們一邊舉，一邊喊，我保證會很有效！跟著我念——忠於祖國、忠於人民、團結拼搏、獵人戰鬥！念！”

說完，吹了一下哨子。

“嗶——”

“忠於祖國！”

“嗶——”

“忠於人民！”

“嗶——”

“團結拼搏！”

“嗶——”

“獵人戰鬥！”

“噯！這就對了！”佟志顯得很滿意：“繼續保持，我吹一下，你們喊一聲想，舉一次！”

“嗶——”

“忠於祖國！”

“嗶——”

“忠於人民！”

……

佟志將哨子交給旁邊的教官吹，他自己揹著手開始在坑邊走來走去。

“舉三百次，再完成最後一個小專案，你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看了看錶。

“現在還不晚，沒過12點呢，回去能睡到明早五點，太舒服了！”

泥潭裡的兵聽到那句“太舒服了”，心裡又是無數草泥馬席捲而過。

“你們不要覺得自己很累。咱們部隊有句老話，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我這可不是吹牛，你們跟我們的紅軍前輩比，差太遠了！”

“別以為自己現在沾個邊，能掛個特種兵的名頭就很牛掰了，告訴你們！你們屁都不是！當年長征的時候，紅軍經過一條河，叫做班佑河，當時主力部隊已經跨過班佑河幾十公里，得到了村裡的補給。彭老總髮現還有一支隊伍沒跟上來，或許是體力不支，就命令負責後衛的紅十一團政委王平帶一個營回頭找他們。結果王政委回到班佑河，在望遠鏡看到一群士兵背靠背坐在草地上一動不動。過河去看，發現他們都死了。其中有一個小士兵還有一點點呼吸，就揹著他過河，但是背到半路上也死了。他們都是累死的，不過即便這樣，他們仍舊堅守自己的崗位，完成為軍委斷後的任務。你們想想，換做你們這些所謂的特種兵，能做到嗎？你們想想，這二萬五千裡咱們的前輩和先烈們是怎麼走過來的？換做你們，這才走了兩天，一百多公里，奔襲了26公里，就已經有這麼多人選擇退出了，說你們是特種兵，你們配嗎？！”

佟志越說，口氣越是嚴厲，到最後那句“你們配嗎”，叫得更是如雷貫耳。

配嗎？

對。

配嗎？

雖然仍舊在舉著彈藥箱，可在場的兵們都聽到了這個故事，聽到了這句話。

李正的心中騰起了一股子羞愧。

“當特種兵也好，當兵也好，首先要搞清楚為什麼要來，不管你的初始目的是什麼，為了鍛鍊一下身體，為了豐厚的退役金，又或者為了想考軍校，想保研，甚至為了轉士官幹十幾年回去之後安排一份工作，但既然來了部隊，就要明白，如果你沒有樹立起正確的信仰和目標，你就當不好一個兵！就別留在這裡浪費我們教官的時間！”

最後，他停下腳步，大吼著問泥坑裡的兵。

“你們現在想清楚沒有？為什麼想要當特種兵？！”

“忠於祖國！”

“忠於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