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被人七手八腳用繩子拖了上來。
仰面倒在水裡,他感到筋疲力盡。
早餐是路上啃掉的一塊壓縮餅乾。
這兩天的長距離行軍每天只提供三塊壓縮餅乾。
是早餐?
還是午餐?
或者是晚餐?
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
現在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之前的各種折騰消耗了大量體力,剛才一番掙扎,更是將最後的一點能量都消耗殆盡了。
身上的衣服全是水和泥,這種滋味很不好受,溼透的衣服這增加了重量,也讓手腳活動受阻。
唯一的好處是之前身上的牛屎和嘔吐物殘留已經沒有了。
佟志又在一旁上課:“遇事不要慌!你們身上都綁著繩子,一個人掉下去,另的人齊心協力把他拉上來就是,慌個毛啊!”
佟魔頭的話還是那樣,令人無法反駁。
這片草地本以為是恢復體力的好地方,沒想到反而讓人消耗了更多的體力。
在淤泥沒膝的沼澤地裡行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這讓李正想起了以前的紅軍。
紅軍前輩們過草地的時候,那可不是現在這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是足足五百餘里地,很多地方就是這種沼澤地。
以前李正從沒想過這些事,這些都是在書本上的一些資料和紀實,甚至課文。
讀的時候會知道當年很艱辛,很艱苦。
但怎麼艱辛,怎麼艱苦?
在此之前,李正是沒有親身體會的。
但今天之後,他有了。
飢餓原來是這種滋味,胃裡像火燒,四肢沒力氣,體溫下降,頭暈腦脹。
過沼澤原來是這樣的,每走一步相比平地至少多用一倍的力量,陷進淤泥時如果太深自己根本出不來,還也好戰友們相互協助拉一把,藉助身上的繩索才能脫險。
現在已經是初夏,多雲,偶爾有陽光,氣溫不低,但渾身溼漉漉如同落湯雞一樣的李正還是感受到有些冷。
花了大半小時,總算走過了那片令人絕望的草地。
上了岸,魏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解脫身上的繩索,一邊搖頭晃腦說道:“我寧可再爬兩座山,也不願意再過一個草地了。”
沒容所有人休息一下,連長季志照已經出現在大家面前。
“現在馬上朝前走,不要停,離開這片樹林,到外面的山路上去,那裡有引導員,他們會告訴你們往哪跑!今天早上最後的十公里奔襲,到了目的地就是中午的集合點,有三十分鐘讓你們吃飯和休息,快快快!食物是限量的,先到先得!誰慢了誰就沒了!”
其實李正真想仰面躺下好好休息一下。
但這就是痴人說夢。
沒有講條件的資格。
沒有申請休息的資格。
至於一個權利——舉手申請退出。
隨時可以。
不過這才第一天,誰願意放棄呢?
早上已經走了三個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不知道說他們是失敗者正確,又或者說是羨慕他們脫離了苦海。
如今的一連每一個兵,心裡都是這種相互矛盾的奇怪心態。
既想要留下來證明自己,但又想舉手離開解脫自己。
兩種心態在心裡不斷打架,不斷較量。
“走吧!”
李正起身的時候不忘拉了一把還坐在地上罵罵咧咧的魏胖子。
魏胖子其實一直都在罵。
李正很理解魏胖子。
這和什麼素質都沒關係。
每個人都這樣,當出於極限勞累的時候或者緊張的時候,不斷地咒罵,哪怕是對著空氣咒罵都是一種宣洩積聚在身體裡負面能量的手段。
就像一隻不斷被人往裡頭充氣的輪胎,上面壓著越來越重的貨物,這頭還有一隻氣泵不斷朝裡泵氣。
如果不宣洩出來,會炸。
倆人跟隨人群踉踉蹌蹌跑向了連長季志照指向的所謂公路邊。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不少其他排熟悉的面孔。
每個人神色都繃得緊緊的,不苟言笑的臉上充滿了緊張的神情,一雙眼睛到處看。
你看我。
我看你。
彼此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我艹!”
出了樹林,魏胖子第一個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