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莊嚴。”莊嚴直接開門見山道:“是這樣的,d集團軍軍改了,成立了一個新的特戰旅,我這邊卻點人才,我今天來這裡是挖……不,是挑人的,本來我誰都沒看上,不過你的兵鼓起很大的勇氣跑過來跟我毛遂自薦,說他的班長是這個血狼旅裡最好的特種兵,我來了興趣,就過來看看。”
佟志聽聞是王二毛的推薦,看了一眼窗外,聲音提高了分貝:“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這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旋即又道:“我都說了,我不是好兵,我的服役期就剩一年多點了,你們就讓我安安靜靜服完兵役回老家算了,我不想在部隊待了。”
莊嚴說:“佟志,做人要坦誠點。”
佟志說:“旅長,我哪不坦誠了?”
莊嚴朝床的另一頭看了一眼,說:“一個真心不想在部隊待的人是不會躺在床上壓床板還看那種書的。”
佟志一愣,可又被莊嚴戳破了內心那點小秘密,乾脆腦袋朝旁邊一歪,不說話了。
莊嚴道:“我只是d集團軍特戰旅的旅長,跟你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隸屬關係,今天來只是想招徠人才,如果你真是王二毛說的兵王,那麼跟我走也不會委屈你,如果你不是,那就是王二毛吹牛,我轉身就走,也對你沒有一點兒影響,你還當你當兵,我還當我的旅長。”
佟志依舊不吭聲。
莊嚴繼續道:“但是我想聽聽你到底有什麼委屈,為什麼好好一個兵,沒在戰鬥班排裡,在這種地方待著?是因為自己退化了?沒信心了?”
“不可能!”佟志一下子站了起來,不過很快又重新坐了回去:“外頭那些兵,很多都是教的,包括很多軍官,剛來的時候我才是他們的教員!”
莊嚴故作奇怪道:“那為啥現在躲到這裡來了?”
佟志的腦袋又歪向一邊,再次閉起了嘴。
莊嚴看著面前的佟志,彷彿要把他看穿了一樣。
其實對於佟志這種兵,他並不陌生。
無論時代怎麼變,軍隊怎麼改編,裡面的兵換多少茬,但有些事一定是不會變的。
他相信佟志的軍事水平肯定是頂尖的。
如果王二毛吹牛,早就被人戳破了。
無論高鑫也好,還是其他血狼旅的人也罷,沒有人說過一句“佟志不行”。
一個如此優秀的老兵,躲到了靶場保障班裡來,心裡一定有他不願意說,或者說了也沒用的無奈。
對於士兵來說。
什麼是最看重的?
莊嚴問:“佟志,你立過功嗎?”
佟志的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回答了:“一個二等功,兩個三等功。”
莊嚴說:“比武拿過獎?”
佟志的頭低下去了:“三次。”
莊嚴問:“那你怎麼還是個士兵?”
佟志不言語了。
莊嚴說:“就為了這個?”
佟志還是不說話。
莊嚴心裡漸漸猜到了原因,又說:“我當兵也當了很多年,最後才提幹的,中途也是因為比武,因為執行任務,耽擱了。”
佟志說:“可你還是提幹了。”
莊嚴說:“所以要等,你的眼光要放遠點,心胸也要寬點。”
佟志沒有立即回答,兩個手掌絞在一起,用力地搓了好幾下,最後長長的出了口氣說:“對,我沒你看得遠,也沒你的胸懷。我他媽是遇一次事就洩一次勁。就像一條狗,用繩子拴著,往你前面扔一塊肉骨頭,讓你看得見,卻吃不著,隔天后,又扔一塊。起初還能狠狠地叫兩聲,到後來,連叫的勁頭都沒了。莪第一年就比武拿了個三等功,服役期滿的時候考不上軍校我不怨別人,那我轉士官,我繼續爭取。到了第三年,我又拿了個三等功,我去問,又說不是二等功要等。好吧,我等。第四年,我拼命練,又參加全軍比武,拿了第一,這回給我個二等功,我琢磨著,總可以了吧?結果那年又說幹部改革,暫時凍結直接提幹。第五年,改革完了,不凍結了,又問,說是比我兵齡老的不少,讓讓人家,反正你二等功在手,早晚的事。到了第六年,我想著總可以了吧?改編,大隊併成旅,我特麼的又合併到這邊來,一切又耽誤了,第七年,呵呵,跟我說年齡超了……”
莊嚴默默聽著這個倒黴蛋訴著苦,也不說話,只當聽眾。
到臨了,佟志提起頭看著莊嚴,看了許久才問:“旅長,你覺得我為什麼那麼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