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訓後的第四天,李正感覺自己沒了半條命。
每天早早起來,天沒亮就要一次三公里——用吳一的話說,這都是舒服的了,就看在你們是新兵的面子上,怕跑太多五公里你們受不了,所以只跑三公里,偶爾跑五公里。
徒手跑完三公里後,渾身上下早已經溼透了,只休息不到十分鐘,又要集合到大操場上排開隊伍進行軍姿或者佇列訓練。
說起這軍姿也是要老命了。
軍訓的時候一般只站30-40分鐘,可在這裡一個小時完全是家常便飯。
大學軍訓站軍姿,只要求站好不動,手啊眼啊之類按照要求差不多就行了。
可在這裡,軍姿成了一種幾近變態的苛刻訓練。
開訓第二天,班長就給每個人發了一個t型板,這玩意木頭做的,就一個t自,站軍姿的時候將它往背後一插,別在武裝帶上,立馬將腰桿子頂得筆挺筆挺的跟上場裡的假人衣架子一卵樣。
還有就是手,雙手要緊貼褲縫線,班長也有辦法,拿副撲克,一隻手裡塞一張,稍稍有點放鬆,撲克就落地。
帽子反扣在腦袋上,動一下就落地。
落一張撲克加五分鐘。
帽子掉一次十分鐘。
班長金睛火眼,也絕對童叟無欺,只要你不專心,保準加到你滿意為止。
李正被加過兩次,張建這種牛逼轟轟說自己從小在軍營里長大的傢伙居然也被加了兩次。
最倒黴是魏胖子,加了七次算上帽子撲克一共加時賽45分鐘,結果別人都回去洗漱了,他還站在大操場上當模特。
回到排房裡也不能休息,要趕緊整理內務衛生。
什麼是內務衛生?
值班的掃地,其他人疊被子。
別小看疊被子,這玩意要像老兵那樣疊成豆腐塊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李正那僅存的一點大學生的智商優越感在一次次疊被子裡最後消磨殆盡。
堂堂名牌大學大學生,居然疊不好一個被子?
可就算李正熟讀《刑法》、《民典法》、《婚姻法》等等法律條文,可在被子面前就是狗咬烏龜無從下嘴。
那被子就像個調皮搗蛋的小孩,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不肯就範,疊完了永遠像個歪瓜裂棗。
這時候吳一就會過來挑刺。
“這個角,怎麼捏的?這是直角嗎?大學生?”
“被子要求疊成方塊,不是讓你們當泥巴揉,你看看你們疊的是啥?這叫內務?流浪漢狗窩裡的被子都比你們疊的好看!”
反正,班長吳一好像怎麼看不滿意。
當然,李正也有不服的時候,說班長你來示範下,這新被子膨脹太厲害,沒法疊。
本以為吳一沒轍。
可沒想人家上來三下五除二,還真把那床疊得跟自己床上的方塊被有八分像。
“咋樣?!”
吳一哼哼地看著李正。
“你還不服了是吧?服不服?”
一邊說,手一邊指著被子。
“服。”李正只能認栽。
有些事還真不得不佩服這幾個班長,要論文化程度,論學科知識,李正不怵。
可現在來了部隊,李正發現自己在學校學的那些東西好像沒法派上用場。
以前嚮往當兵的生活,一切都從電視裡看,從網路上看,真到當兵了,自己穿上軍裝親自體會了才發現,以前看的都是皮毛,知道的都是讓你知道的。
自己在這裡就像一個呱呱墜地的新生兒,從疊被子甚至到走路,都要從頭學起。
好不容易洗漱完了,班長提醒所有人還有十五分鐘集合去飯堂吃早飯,給你們十三分鐘洗漱,兩分鐘放好毛巾和臉盆回到營房前集合。
一切都是以分鐘計算的,精確到秒。
超時怎麼辦?
超時當然有懲罰了。
遲到一秒按照一個俯臥撐算,做完再喊報告入列。
部隊就這樣。
嚴肅、緊張,但是又活潑。
這裡充斥著青春氣息,排房裡時刻瀰漫著汗味與男子漢的荷爾蒙味道。
對了,還有腳臭味和鞋臭味……
洗漱的十三分鐘,是李正一天裡除了晚上七點集體組織看新聞聯播三十分鐘外的最美好的時光。
新兵們都會趁這個機會瞎扯幾句,相互認識一下。
例如在排務會上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