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甘十九妹已恢復如常。
“對不起,我來得太冒失了。”她看著對方,喃喃道:“我只是放不下你罷了……”
尹劍平整理了一下鬆開的前胸盤扣,強自鎮定地點點頭,一時仍不知如何開口。
“我可以坐下來嗎?”
甘十九妹輕輕地看著他。翦水雙瞳充斥著混淆了感情的那種智光,具有令人不可違抗的潛在意識!
“這……當然可以……”
一面說著,尹劍平匆匆離榻站起,目視著原先壓在膝下的那口“海棠秋露”。這口劍似乎突然反映了一些什麼,使他驀地想到了眼前所應持有的態度。頓時他身子裡沸騰著新舊兩種激烈的矛盾與衝突!
甘十九妹在短暫的一剎迷失之後,卻似已回覆了昔日的平靜與明智。
“謝謝!”一邊說著,她就在那張位子上坐下來。
尹劍平定了一下神,略似窘迫地道:“甘姑娘深夜駕臨……是……”
“噢!”甘十九妹撩起眸子看著他:“是因為你的傷……”
“這……”尹劍平窘笑了一下:“已經不礙事了!”
“我知道,我都看見了。”
“姑娘是說……”
“我是說,我那個沒有用的奴才所作所為,我都看見了。”
尹劍平看了她一眼,暫時沉默不語。提起了她那個紅衣跟班阮行,甘十九妹似有一些惱怒,然而偏偏對眼前這個人,她有一番內在的迷惘與青睞,因而連帶著使得她對於阮行的行徑,也就無可奈何地予以寬恕!
甘十九妹看著他,略似自艾地苦笑了一下:“老實說,剛才傷了你,我很後悔……想過來看看,卻沒有想到你居然比我想的要結實多了,而且竟會利用了阮行的自投陷階……”
尹劍平道:“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總算命不該絕,倒是尊價幫了我一個大忙!”
甘十九妹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好像我那個跟班兒,還遺失了一樣東西呢!”
尹劍平聞言,心裡一動,說道:“姑娘說的是?”
甘十九妹眨動了一下眸於:“好像是一瓶解藥,不知尹先生可曾看見?”
尹劍平心裡有數,遂即將先時取自阮行的那一小瓶解藥拿出來,雙手送上,道:“姑娘明察秋毫之未,在下實在慚愧之至,就此壁還。”
甘十九妹接過來,輕輕一哂道:“對你來說,此物已無足輕重,要它無用,倒是丹鳳軒大小物件,奉令不得落入外人之手,倒不是我小家子氣,捨不得送人。”邊說,遂即收入囊中。
尹劍平嘴裡應著,心中不免怦然,依其所說,分明自己方才之一切鉅細,均已落入她的眼中。他原以為方才對付阮行之一手,為得意之事,想不到盡落對方眼底,果真她心存不善,自己焉得命在?這麼一想:不覺全身一陣悚然!他自信為謹慎之人,卻沒有料想到竟然會有此疏忽,設非是甘十九妹出神入化的輕功使然,自己的大意,確實有深深加以檢討的必要。
甘十九妹眸子微轉:“尹先生不必自責過深,倒是我夜行潛入,於禮不合,還要請你勿罪才好!”
尹劍平心中一動,暗忖道:“不好,看來這個姑娘。分明對我存心試探,我卻千萬要定下心來小心應付才是!”一念之起,頓時如沐著冰露,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
二十六
須知尹劍平乃絕頂聰明,具有大智之人,況乎眼前大仇未雪,自己身負重任.血海深仇,斷斷使得他不可以絲毫掉以輕心,尤其對方甘十九妹,女中翹楚,心思之細微敏銳,有如銀碗盛雪,不容絲毫混淆。尹劍平既有忍辱負重之心,更不可現出一些異態。第一步,必須先要消除了對方所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陰影疑慮,才是正理。
想到這裡,他登時心有所警,只是表面卻並不形之於色,當下微一欠身,笑笑道:“姑娘仙子之尊,移玉下處,足使蓬蓽生輝,在下何幸如之!”
甘十九妹唇角輕輕拉動了一下,現出左腮上淺淺一圈梨渦道:“你實在太客氣了,難道我以家門致命毒掌傷了你,使你險喪些命,你不恨我?”
尹劍平一笑道:“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即為姑娘所傷,亦在情理之中,況乎姑娘夜來探看,足見心存慈善,在下苟得不死,已屬萬幸,豈能為此見恨,姑娘言重了!”
甘十九妹蛾眉輕輕一蹙,神秘地笑了一下,深湛的眼神在對方身上轉著:“但願你說的是真心話就好。尹先生,你可願聽一聽我對你初次見面的印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