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這些日子好些了沒有?”
十一娘由他握著,笑吟吟地點頭:“每天吃二兩燕窩,還不好,可就真沒法子了!”
有燈光倒映在她的眸子裡,璀璨奪目。
徐令宜上前一步,想攬她在懷,眼角瞥見遠遠跟著他們的秋雨,略一思忖,還是放棄了,只拿了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有不舒服的就說,千萬不要忍著。人參、燕窩都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只要大夫說吃了好,就是不喜歡,當是藥,也要天天吃著。”
十一娘笑著點頭。大大的杏眼微眯,有種孩子般率真的歡快洋溢在眉宇間,讓徐令宜看著暖意叢生,眼底就忍不住有了幾分笑意。
“過兩天劉醫正要來複診了吧?”心有所觸,徐令宜的語氣如春天的曉風,輕柔又溫和,“我聽說三七吃了好。你問問他。要是能用。我讓人從雲南弄些三七來。”
“吃燕窩就很好。”十一娘語氣微頓,上前一步攬了徐令宜的手臂,笑盈盈地道,“用雞湯加香菇燒,做成冬瓜盅,都很好。”
今晚的十一娘,和平常很不一樣。好像顯得特別高興,特別活潑,而且,還頗為大膽。
徐令宜有些詫異,可更多的,是喜歡。
他喜歡這種連空氣都輕鬆了起來的氛圍。
徐令宜的手輕輕地覆在了十一娘攬著他胳膊的手上。
“我倒忘了,”他輕笑道,“你生於福建,長於餘杭,是喜歡吃海味的。如今馬佐文在福建,我寫信讓他給我們捎點鮑魚來。到時候你做了佛跳牆,讓娘也嘗一嘗。”
太夫人在北方長大,不喜歡吃海味。
十一娘沒有吱聲,把頭靠在了徐令宜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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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媽媽把藥油倒在手上擦熱,剛挨著楊姨娘的高腫的腳踝,楊氏就倒吸了口冷氣。楊媽媽手不由一緩。
楊氏卻咬了牙:“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媽媽下不了手,這傷只怕永遠也會好。”
楊媽媽心裡何況不明白,略一猶豫過後,下了力的揉。
楊氏痛得額頭全是汗。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反而有隱隱的踏實,好像這樣,月色下的獨行、草叢裡的躲避、徐令宜不屑的表情帶給她的羞辱……藉著這痛苦,由半真半假的虛幻變成了刻骨銘心的記憶。
她死死地抓住炕桌的一角,抿了嘴,儘管痛苦萬分,卻一聲不吭。只有這樣,才能讓心裡好受些。
楊媽媽看著楊氏強忍著,卻裡難受。思前想後,說著閒話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去的時候,文姨娘還沒有睡。聽說姨娘的腳崴了,很是吃驚,連聲問我是怎麼崴的。我說是在臺階上扭了一下。文姨娘要過來者,被我給攔住了。”
文姨娘精明能幹,把她引來了的確不是件什麼好事。
楊氏沒有做聲。
楊媽媽繼續道:“說天色太晚,免得驚動了夫人。姨娘這才做罷。讓冬紅姑娘找了這瓶藥油給我。說是上好的紅花油,從廣東託人帶回來的。”
文姨娘那裡一向有好東西。
楊氏點了點頭。
“我謝了又謝。”楊媽媽說著,手上前不鬆勁,“文姨娘就讓冬紅姑娘送我出門。還說,明天一早來看你。”
雖然同住在東小院,兩人卻是一南一北,中間隔著兩個院落。來往間會路過通住正院後罩房的穿堂。
楊氏沉吟道:“穿堂的門關了沒有?”
楊媽媽想了想:“關了!”又道,“冬紅挑著燈籠一直把我送到了秦姨娘的門口才折回去。”
秦姨娘的院門和喬姨娘的院門一左一右斜對著穿堂。秦姨娘院門口的燈籠雖然取了,喬姨娘院門口的燈籠卻高高掛著,楊媽媽是決不會看錯。
楊氏的眉頭就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楊媽媽看著就輕聲道:“姨娘在想什麼呢?”
楊氏面沉如水,沒有回答她。
楊媽媽在心裡嘆了口氣,低了頭,全心全意地為楊氏揉著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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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過,牆角一叢綠竹沙沙做響。
徐令宜低頭,就看見十一娘耳朵上垂著的赤金丁香花墜子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靜靜地停在她腮邊,映著那臉龐像白梨花的花瓣似的白淨、細膩……彷彿能吻到春天馥郁的花香。
他心跳得有些快。
看了一眼低了頭站在抄手遊廊拐角裝什麼也沒有看見的秋雨,徐令宜低下頭,在她耳邊低道:“我們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