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便又沉醉進了美姬聲色之中,並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白蟾宮微動指尖抽出隱於腕間的生死線,紅線纏在指間隱隱泛著紅光,他心中正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耳邊忽而聽到一陣急促的銅鈴撞擊聲,一聲比一聲清晰,宛若催命一般,正是隱於袖中的招魂傘所發出。
白蟾宮臉色微變,側身迴避了一下|身旁的闔桑,抬手幻出那本記載了幾十名男子生辰八字的寶鈔,翻開一看,果然見褚寧生的名字上,那個“褚”字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掐指一算,頓時臉色大變。
“出什麼事了?”這時,闔桑已察覺他的異樣,收回目光,略微俯身附在白蟾宮耳邊低聲問道。
白蟾宮不動聲色地收起生死線與寶鈔,面色恢復如常,他轉身對闔桑說:“五公子,白某有事欲提前告辭,掃了五公子的雅興,白蟾宮下回定當罰酒十杯賠罪。”說完,站起身來,快步朝外走去。
闔桑隨之起身,一把拉住白蟾宮的手,沉聲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他面色微沉,任是誰恐怕都不喜歡遊伴半途離席,何況還是他心心念唸的一個人。
“五公子,白某真的不能陪你再聽下去,還望見諒。”拂開闔桑的手,白蟾宮沒再多言,繼續朝船艙走去。
畫舫此時正停在西湖中心,為了掩人耳目,白蟾宮走進船艙,準備從人跡稀少的船尾悄悄離開。
然而,他剛踏進船艙一步,忽而感到一股強橫的衝擊力,好似一塊千斤重的大石飛快砸在了自己身上,震得自己險些沒站住。
他難掩詫異地四處尋望,目光落到艙內,不知何時擺放在角落的一盆桃木盆景上,豔麗的桃花枝間掛著一隻純金打造的小牌,上面用硃砂刻著“桃李爭妍”四個鮮紅的大字,顯然是某個顯貴的客人為了討好舫裡的姑娘,特意搬上船來的。
他與闔桑一早就來到畫舫,現在才發現船上多了這麼一個致命的東西,不禁直在心底大罵自己疏忽。
桃木,乃五木之精,驅鬼辟邪。
白蟾宮雖不怕符咒,擅使符紙,但是,他終究未蛻妖胎,有一個剋星,就是桃木。凡近桃木五尺之內,他的肉身便會千刀萬剮似的劇痛起來,魂魄受其影響動盪不堪,猶如硬生生被趕出軀殼。
闔桑此時已經追了上來,本還怒意未消,卻見白蟾宮面色慘白地扶著門框,渾身顫抖得好似隨時都會倒在地上。
他有些吃驚地上前扶住白蟾宮,待看清白蟾宮的狀況,感到他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所有的怒意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不停擔心地問:“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白蟾宮靠在闔桑懷裡,張了張雙唇,氣若游絲地對他說:“……五公子……快帶我……離開這……”
身後的歌舞已至高|潮,一個小廝突然掠過兩人朝著桃木盆景走去,他將盆景抱起,美滋滋地跑回艙門,似是要將其在此刻獻給臺上的美人。
靠近兩人時,白蟾宮終於忍不住,細微地悶哼一聲,兩眼翻白昏倒在了闔桑懷中。
“蟾宮,蟾宮!”闔桑大驚,搖晃著懷中昏死過去的人,又不敢使太大的氣力,生怕如此脆弱的人兒會碎在自己懷裡。
那張美若青煙朧月的臉,蒼白得近乎一張白紙,周身也是寒氣一陣一陣往外冒,闔桑心中一緊,收緊環著白蟾宮的手一把將其抱了起來。
“來人!”他高聲喊叫,喚來老闆娘,在她的帶領下,抱著白蟾宮從進了一間幽靜的廂房。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九回
闔桑小心翼翼將白蟾宮放在床上,隔著衣物,能清楚感到他驟然升高的體溫,明明最初還似冰塊寒得刺骨,此刻卻又好似火爐,燙得人的指尖都快融化。
再仔細看昏迷不醒的白蟾宮,原本慘白一片的臉上,泛著一抹異樣的紅暈,整個人都浮著一層熱氣,簡直就跟快煮熟了似的。
拭了拭白蟾宮額角滲出的細細冷汗,闔桑回頭見老闆娘憂心忡忡地伸著脖子探望,似乎擔心白蟾宮在畫舫出事,會受到牽連。剛才走來廂房,還一個勁旁敲側擊到底出了何事。
“愣在這裡做什麼,去準備一桶冷水來!”闔桑沉下臉色,厲聲對老闆娘吼道。
老闆娘嚇了一跳,手中的紈扇差點掉在地上,見闔桑黑著一張臉,忙道:“好好!”匆匆出了廂房使喚下人搬來澡桶,依照闔桑的要求灌滿了一桶冷水。
“你們全部出去!”
“啊?”老闆娘有些沒反應過來。
白蟾宮燒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