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滿眼無措地看著崇嫣:“……姑娘,頭髮還沒擦乾。”
崇嫣從弱柳取了巾帕,安撫地笑了笑:“無妨,阿兄叫我呢,忙你的去吧。”
說罷,她就只穿一身寢衣走到了姜少嫻身邊。
弱柳很無措,她被杖刑打爛了身子時,縮在那又窄又小的房間裡曾想到死,是崇嫣推開門,帶著大夫來救了她。
弱柳忍著清理膿瘡的疼時,是崇嫣拿著弱柳自己做的珠釵與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那麼疼。
若要陰暗點想,她是因為她家姑娘不願點守宮砂才受罰的。
可見過她家姑娘與姜督主的相處,弱柳無法責怪一聲,姜督主不曾打罵她家姑娘一下,但他好像把一切變成了磨刀石,緩慢地,極有耐心地,把姑娘的稜角和本性一點點磨掉。
把她變成一支美麗的珠釵,花房裡的蘭草,或者是……他心目中嫻雅的玩物。
弱柳僵硬地跪坐在原地,望著崇嫣柔順地趴在姜少嫻膝上,由姜少嫻一點點擦拭著溼發,眼淚奪眶而出——
她突然想到,她因傷臥在床上時,姑娘跟她聊天,說喜歡坐在通風處,在月光下擦拭溼發,看髮絲飛揚。
誰來救救她家姑娘啊,誰來幫幫她……
弱柳的手冷不丁地碰到藏在身上的書冊,她醒過神來,在姜少嫻開口讓他們都不用跪了後,如蒙大赦地起身,將書冊悄悄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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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姜少嫻為崇嫣一點點擦拭著溼發,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
崇嫣心知肚明,東廠廠公魏平因為督軍有功正得聖意,連帶著其義子也步步高昇,西廠勢力被壓了一頭,姜少嫻因此變得很忙,大晚上來她閨房裡定然不止擦個溼發。
他這個時辰能來,已經佐證了她的猜想,她出府的行動被西廠錦衣衛盯著呢。
“方才我來,聽見嫣兒吩咐貼身丫鬟偽飾糕點?”姜少嫻率先開口。
崇嫣垂眼,神色頗有些羞窘:“嫣兒想著,送去督主府的糕點阿兄不曾動過一口,定是嫣兒廚藝不佳不合阿兄口味,才出此下策,沒承想被阿兄逮個正著。”
“那書肆又作何解?”
“書肆……”崇嫣猛地坐起身,睜大一雙杏眸看著姜少嫻,十分驚訝一般:“阿兄怎麼知道嫣兒去過書肆?”
姜少嫻神色陰陰,一瞬不瞬看著崇嫣:“為何要冒雨去那裡?”
接到錦衣衛彙報崇嫣行蹤的那一刻,姜少嫻不小心剪掉了蘭花的一條枝丫,精心養護的蘭花變了形,不復齊整,他深吸一口氣,將整株蘭花連根拔起扔掉,崇嫣自失憶以來盡在他掌控內,入伯府後更是乖順貞靜,鮮有忤逆他之時。
可此次卻獨自去了書肆,為什麼?
他有種預感,他的嫣兒好像又要長出雜亂的枝丫了。
崇嫣帶著幾分懊惱地咕噥:“本來想瞞著阿兄的。”
姜少嫻聽了,神色更陰。
只見少女款款走向桌案,步態身姿已與上京貴女無異,崇嫣拿了一本畫冊遞到姜少嫻面前。
姜少嫻視線落在畫冊上,神色怔然:“……灕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