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痛叫一聲,男人混沌的眼漸漸清明,視線聚焦在她臉上。
霍凜立馬鬆了手,意識到自己面具已摘,又將五指搭回崇嫣頸上。
他星眸冰冷:“誰讓你摘我面具的?”
崇嫣氣不打一處來:“方才你我親得難解難分,誰摘的面具還不一定呢。”
霍凜面色難看。
他額角突突地跳動,酒意漸醒後方知自己身在何處,做了何事。
且還錯把現實當了夢,無恥又悲哀地沉溺其中。
見霍凜臉色越來越臭,崇嫣忙道:“我若有意揭發你身份,方才就叫姜少嫻進來了,哪裡還會幫你遮掩。”
西北的主事人雖已換成了霍鳴之,可霍凜作為西北世子不僅未死,還擅自讓出西北來上京,屬擅離職守,有違冠軍侯世子之責,若被仇敵發覺,光這一條就夠姜少嫻想法子讓皇上治霍凜的罪。
這也是霍凜接受改名換姓,遮掩容貌,以魏凌遲之名行走的原因。
“你會幫我?”霍凜像聽到天大的笑話般嗤笑:“崇嫣,又在耍什麼心機,你與你阿兄一丘之貉,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好吧,這男人是徹底酒醒了,壓抑的繾綣情意不再,眼中有的是對仇敵的冰冷敵意。
“霍凜,我失憶了。”崇嫣抓緊時辰,直切主題。
“兩年前,我醒來時身在冶州,那之前的記憶我通通不記得。”
霍凜神色一愣,失憶?
這就是她乖乖待在姜少嫻身邊的原因?
隨即他神色浮現一抹殘忍,他撐著身子逼近崇嫣:“好一個為自己開脫的理由,真是拙劣不堪,你失憶了,卻還記得我?要編也編個像樣點的理由吧。”
崇嫣急道:“我是真失憶了,只有靠近你我才會想起零星記憶片段。”
誰知霍凜聽罷,面色更加如霜雪,他神色裡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受傷。
語氣轉為自嘲:“這就是你幫我遮掩的目的,是啊,怎麼會沒有目的。”
他蹙眉,重重閉了閉眼,眼底的邪肆又漫了上來,怎麼壓都壓不掉,他心中亦不知不覺漫上了想將一切破壞掉的暴虐感。
姜少嫻派來潛入他府邸的三名暗探確實是好手,他殺他們費了些功夫,自己也受了些傷,理應養傷才是。
但是今夜,他鬼使神差,聽說崇嫣身邊婢女找他,便藉著醉酒離席,還是來了。
他是來看看仇人之妹還有什麼花招要出的。
現在,他看到了她新的花招——想借由他,或者說是藉由他身上的冷香恢復記憶。
當年姜少嫻把他與阿兄霍弈的抹額放在匣子裡送與父侯,霍凜便一報還一報,選了姜少嫻生辰這日將其得力好手的頭顱放在匣子裡送給他。
霍凜這把復仇的劍斬向仇敵向來又快又利。
姜少嫻曾令人差點縊死他阿姊,那麼他對姜少嫻的妹妹又何須客氣?
但這仇敵之妹是崇嫣,偏偏,是崇嫣……
霍凜踉踉蹌蹌起身,雙眸有些發直:“我為什麼要成全你?你失憶了,我便要幫你找回記憶嗎?你失憶了,我便要大發慈悲地放過你嗎?”
“崇嫣,我不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
心中那邪肆的聲音紛紛擾擾,吵得他難以安神。
崇嫣隨著霍凜的動作起身:“當年之事,或有誤會,我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亦想還你一個真相,然而多受掣肘,此事憑我自己萬萬不能達成……”
霍凜神色恍惚,好像根本沒聽她說話般神遊天外,崇嫣心中惴惴,望著這般彷彿抽離了自己的霍凜試探地喚:“霍凜?”
他怎麼好像這麼不對勁。
正此時,弱柳來到浴房前:“姑娘……”
霍凜警覺地抬頭,朝弱柳閃電般出手射出一物。
崇嫣驚呼:“不要殺她!”
然而弱柳已經重重倒地,她身旁,一枚銅錢滾落,於光滑的地面打著圈,發出刺耳摩擦聲。
崇嫣白著臉跑過去,先探弱柳呼吸,還活著。
她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