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的樹,樹葉被風吹,窸窸窣窣,原先小時候她們住在這個院子裡的時候她總愛爬這個樹。
視線模糊,金烏照耀最後的光輝,灼的眼睛生疼。
她這才發現,原來蒼穹並不是緩緩落入黑暗之中。
它是一瞬,就那一瞬,原本散發虹光的金烏一下子越下樓閣城牆。
方才還在,一下子就不見了。
天暗了下來,整個世界都暗沉沉,唯有一點點餘暉,支撐著四周點起燈火。
那絢爛的光,彷彿從未出現過。
“走吧。”
江芃神色淡淡,轉身離開。
跟在身後的女使撇了撇嘴,心疼的看著裡面江菲單薄的身形被嬤嬤攙扶了起來,柔若無骨。
可憐二娘子,對三娘子這麼好,三娘子竟然一點也不知曉感恩,還淨讓二娘子收拾爛攤子。
鬧出來事兒還死活不認賬。
怪不得其他人都說她脾氣古怪,不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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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書房內,江蘭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著江鈺走了進來,小心地賠笑。
“之前打你是因為你蠢,現在你要知道,下一步要如何應對才能應對過去。”
江鈺被伺候著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對自家兒子小心翼翼完全不給眼色。
對他來說,本應好好考科舉的人,結果在與友人吃酒之時打賭入局,輸了一萬貫不說,還因為酒勁給人簽了一份契約。
一張欠賭債的文書,一旦鬧大,足以讓江蘭的仕途沒有開始,就直接進入結局。
若沒有應對之法,這個兒子他恨不得再塞回肚子裡去。
“若你無法來應對你闖出來的簍子,家裡也並非只有你一個人。”一句話,為這件事的處置落下了結果。
江鈺不服老,但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
尤其是備受期待的長子在為官之後離世,妻兒改嫁,意味著他們家好不容易等來的轉機又要再一次等許多年。
他想要兒子女兒在他面前誠惶誠恐,又恨自己眼前這個兒子不爭氣。
果不其然,江蘭被指著說被放棄也沒有任何委屈,猶猶豫豫之後顫顫巍巍,不知道該不該張口。
“說話。”
“爹,今日我去找你之時,跟我們一同玩樂的一位劉家公子來找我了。”
江鈺擰眉,沒有打斷,示意江蘭說下去。
“劉郎君說,我酒醉賭局本就是他們理虧,奈何矇騙我寫下欠款憑據,這下就成了我理虧。”
他提起衣袍跪了下去,慌不擇路一般將所有的都說出來:“劉郎說他家中本是商賈,他的九妹妹剛用十萬貫嫁妝嫁進了平伯公家中,如今也算有正經姻親,與咱們家是高攀,卻不算士庶之婚了。”
“若咱們家肯將娘子下嫁,他不僅願意出一萬貫來買下那份欠款契約,還願意再出一萬貫做聘禮,三萬貫做妹妹的嫁妝。”
說完已經冷汗直流,試圖窺探江鈺的神情,卻什麼都捕捉不到,在他動作之前,連補上一句:“爹放心,當面我就已經拒絕了。”
“咱們壽國公府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們家再有錢也不過商賈,出身低微,登不得大雅之堂,如何能將咱們家的女兒下嫁?”
“可若是當真將妹妹嫁過去,一來緩解家中困境,二來...若是低嫁,豈不妹妹也能夠少許多煩憂,也免了日後跟隨夫君外放分離之痛?”
江鈺自上而下地打量著他,銳利的眼神讓江蘭無所遁形。
屋簷上殘存的雨水,順著瓦楞屋簷滴答滴答地落下來。
靜謐空間之內,一點點聲音都顯得誇張,好似耳邊周圍全部被瀰漫一般。
也讓心裡的煎熬在順著時間的流逝越發壯大。
江鈺看了他這個兒子許久,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看不出來是喜是怒:“擱你爹這都弄鬼。”
“既然這事是你惹出來的,不若就問問菲兒的意思?”
清正門楣他要。
可祖宗都沒做成的事,他還要多久才能做成。
既然如此,何不先解決眼前困境,正好是實打實的利益。
畢竟......國公府的支出,已經只剩下面子貨了。
江蘭沒什麼變化,十分自然地點了點頭,溫順地回答:“若爹真有這個意思,那兒子便去問問二妹妹。”
“二妹妹懂事,又心疼兒子,到底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她一定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