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姑娘,又見面了。”
她一呆,手中的絹帕落地。
一張笑容可掬的臉,洗得發白的青袍,標誌性的羽扇。
“無苗先生?!”
“沒想到連姑娘還記得老夫。”無苗笑眯眯地撫了撫鬍鬚。“實乃榮幸啊。可是剛剛見過了陛下?”
“是。”梅非朝他勉強笑了笑。“先生怎麼會在這兒?”
“老夫有時會來宮中與陛下對弈。”無苗搖了搖羽扇。“姑娘在這兒住的可好?”
“挺好。多謝先生關心。”
“哪裡哪裡。老夫關心你可是理所應當的。”他撫須一笑。“老夫還要去面見陛下,下次再與姑娘閒聊。”
厲肅帝在書房裡拿了筆在宣紙上作畫,正勾出一湖碧水,幾片蓮葉。
李公公守在他周圍,察言觀色。
“陛下,驗身的嬤嬤稟告說,她身上的確有青蓮胎記。”
“嗯。”厲肅帝埋頭,仔細地描畫。“德昭,你看這連非如何?”
“陛下,我看她被陛下的威勢嚇得魂不附體,看上去是個普通女子,沒什麼野心和能耐。”
厲肅帝笑了一聲,提筆在蓮葉上加了幾條折線。“未必。”
“陛下的意思——”李公公上前,取了石綠粉兌膠,磨成綠色的顏料。
“不是真惜命,就是別有所圖。”厲肅帝換了一隻白圭軟毛筆,蘸了蘸石綠,朝蓮葉上輕輕刷去。“太濃了。”
“奴才重新再配一遍。”
“不用了。”厲肅帝蹙了蹙眉,把整張宣紙揭起來看了看,又隨手一扔。“燒了。”
“是。”李公公恭敬地接下宣紙。
“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哪一種。”厲肅帝鷹目一閃。
“啟稟陛下,無苗先生求見。”
厲肅帝神色一鬆。“快請。”
他擺了擺手,李公公立刻會意地退了出去。
無苗悠然地邁步進門,朝他行了個漫不經心的揖禮。“參見陛下。”
厲肅帝連忙上前相扶。“先生何須多禮?聽聞先生前陣子去了趟西蜀,可有收穫?”
無苗呵呵一笑。“自然是有的。”
“貴徒可好?”
“比從前沉穩許多,讓老夫甚是安慰啊。”無苗撫了撫鬍鬚。“只不過未來徒媳被陛下給請到了昌平,怕是得害相思之苦嘍!”
“先生此言,可是在怪罪於朕?”厲肅帝笑容微斂,銳目微眯。
“豈敢。”無苗笑了一聲。“國家大事,自然重過兒女私情。”
“朕也不想如此壞人姻緣。”厲肅帝嘆了一聲。“但先生這未來徒媳身份特殊,若真叫她與貴徒結為連理,若她在貴徒耳旁挑唆幾句,影響了西蜀與北都的平和,卻是大事。”
無苗搖了搖羽扇,瞟了他一眼。“我看我這徒媳倒不是那等挑撥離間之人。”
“不是,當然最好。”厲肅帝微微一笑。“朕已經留得她的性命,還打算賞她榮華富貴,將來自然也有好男兒相配。至於先生那徒兒——不如朕從那幾個女兒當中選個秀外慧中的,賜給了他如何?”
無苗撫了撫長鬚。“陛下心意已決,無苗豈有置喙的餘地?不過諸位公主嬌貴,劣徒怕是配不得。”
“哦?是配不得,還是嫌朕的女兒配不上?”厲肅帝面容森冷了一瞬。“先生待你這徒兒倒是真心實意。”
“陛下言重了。不過在下愛護徒兒,這是理所應當。”無苗坦然一笑,毫無退色。
“先生倒是念舊。”厲肅帝愣了一下子,復又笑得溫文爾雅。“清槐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該為先生的深情厚意所動了罷。”
“陛下說笑了。”無苗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不快。
“先生勿要動怒。”厲肅帝見他面露不豫,連忙好言相說。“朕只是擔憂,先生會因為維護自家徒兒,而忘了我們的大事。”
“老夫在陛下心中,就是此等不知輕重之人麼?”無苗冷哼一聲。“老夫這些年來辛苦扶植天水門,培養暗探使其分佈全國,又將其餘門人交予安樂管束,甚至將門主之位拱手相讓。難得這些還不足以證明老夫的誠意?”
“先生請息怒。”厲肅帝滿面悔意。“先生所出之力,朕怎會不知道?只怪朕一時糊塗,我倆相交一場,怎會忘了先生的為人?”
他將無苗往旁邊一讓。“朕已命人準備了先生偏愛的雲頂金針,不如我倆對弈一局如何?”
無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