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非吃著蘋果,心思卻全不在這蘋果上。
她在慪氣,雖然她知道不該這麼做。從她決定要跟陶無辛去蜀地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人將成為這個局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審時度勢,她也明白自己應該要想法設法爭取他的支援,最好還能得到他的好感,甚至——
但她卻怎麼樣也沒辦法對他服軟,更別說刻意地迎合他,討他的歡心。
她的胃裡像堵了一隻蘋果核,上不上下不下,卡在那裡難受極了。
她跟陶無辛之間的糾纏早就算不清,而他說過那些要她嫁給他,要她喜歡他的話,又是那樣曖昧不清。
蜀地對她而言,是一片佈滿危機的蛛網。她看不清前路,卻還是隻能一步步地走下去。
微醺也不再言語,一時之間,馬車裡安靜得只聽得見車輪轉動的軲轆聲和車外清脆的幾聲鳥啼。
這樣的安靜,對於三個人來說都是種折磨。當然,尤其是陶無辛。
他閉著眼,心裡的煩躁卻越來越甚。
好在黃昏漸至,一行人抵達了平陽邊緣的一個小城幽裡。
幽裡城原名幽厲,馮傲登基稱帝后改國號為厲,這小城的名字觸了忌諱,便索性改成了幽裡。平陽王雖不服馮傲,這表面工夫倒是也做得一點兒也不含糊。
幽裡城盛產絲綢,城內桑樹遍佈,有一半的居民都從事著跟絲綢相關的行業。然而幽裡絲綢和蜀地的絲綢在織法和紋樣的擅長偏向卻很不相同。
幽絲以綾羅為多,而蜀絲則以輕薄的紗綃聞名。大夏國民間有句流傳許久的俗語說的好:“幽煙羅,蜀雲紗,嶺南霧錦,絲之絕矣。”
梅非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掏出了掛在脖子上的玉貔貅,放在手心看著發呆。
不知道阿隱這個時候身在何方?
她和阿隱長這麼大卻是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分別。雖然才只有一天,她就已經生出些掛念。
她嘆了口氣,把玉貔貅握在手心裡。
就算是為了阿隱也好,她不能再任性下去。她得好好謀劃,萬一西蜀真的有什麼陷阱在等著她,她好全身而退。
可是——她剛一想到陶無辛的臉,心中卻又生出一股彆扭。
難道就非要擰著自己的心意去討好他不可麼?
越想越是煩悶。梅非把床榻上的枕巾當做陶無辛狠狠地扯了扯,只聽得撕拉一聲,枕巾被撕開了一個寸長的小口。
梅非看得目瞪口呆。
太丟臉了。好在這路上她看見不少賣這種枕巾的店家,只好趁現在沒人發現,去買一條新的換掉了。
梅非捧了額,很頭疼。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倒黴時喝涼水也會塞牙縫,在她身上體現了個淋漓精緻。
這時有人在門外輕輕敲了敲。
“小非,可以用晚膳了。”
“知道了,微醺。”她忙應了一聲,把撕裂的枕巾往床上一塞,又猶豫了一下子,這才開啟門。
“微醺,我想出去逛逛。晚膳就不用了,我自己會去吃。”
梅非吸取了之前在平靖橋的教訓,這一次先謹慎地看了好幾家,對價格都心裡有了數。幽裡城不大,這些賣絲綢的商販們的花樣也都差不了多少,只有一家不僅花樣特別精細,價格似乎也較為低廉。
這是個擺在路邊的一個絲綢攤子。老闆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雖然身著布衣,卻容貌秀美,氣質高雅,在這一片的絲綢販子中頗為惹眼。
梅非拿起一張粉色繡了鴛鴦戲水的枕巾,仔細看了看確定跟客棧的一樣,這才開口詢價。這女子輕言細語,報出的價比其他攤子都要低了不少。
梅非正要掏錢,那女子卻微微一笑。
“姑娘,我那裡還有些花樣特別的羅帕,要不要去看看?”
梅非略一猶豫。那女子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一雙杏眸微彎。“我家就在這巷子裡,很近的。”
梅非正要答應,卻被人抓住了手臂。
“你怎麼在這兒?”
陶無辛的臉上還有尚未褪去的焦躁。梅非愕然地突然出現的他,呆呆地回了一句。
“我出來逛逛而已。”
“逛逛?”陶無辛糾起眉。“你怎麼能一個人上街?一聲不響地就走了,我還以為你——”
“我——我出來買些東西也不行麼?”梅非回過神來,氣鼓鼓地別開臉。“再說,我已經跟微醺說過了,怎麼算是一聲不響?”
陶無辛語塞。其實他是想偷偷來她房間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