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晨光毫無保留地照進洞口,金黃色的光線隱去了陶無辛蒼白的臉色。他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對她淺笑。
“臭——丫頭——我只是——有點兒累——”
“別胡說了!”梅非慌亂地撫著他的額頭。“你一定是中了毒!”
“你是——在咒我麼?讓我——睡會兒——就好。”
“不許睡!你不是說你很厲害麼?你不是說你不會中毒麼?”梅非嗚咽著,眼淚終於滑落到他的臉龐上。她大聲地嚷嚷著,彷彿這樣就可以讓他不要睡過去。“你這個騙子!你這個爛桃子!”
“別哭……”他皺了皺眉。“你哭得真醜……”
梅非反而哭得更大聲。
“騙子——”
“好吧。我中毒了,你——去替我——取些水來,好不好?我很渴。”
梅非停了哭聲,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你想支開我?”
他無奈地闔了眼,又睜開一條縫。“這毒……可能會引起狂躁……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傷了你。”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搖著頭。“你不會中毒,不會有事。都說禍害遺千年,你哪有這麼容易死?”
他輕笑了一聲,像用了所有的力氣。
“剛剛——那個問題,我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哪個?”
“後面的那個。”
梅非呆了一呆,終於別開臉,搖了搖頭。
“沒有。”
陶無辛闔了眼,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就這麼暈了過去。
梅非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蹲在一旁看著他的臉。
她臉上的淚珠未乾,一雙鳳眸睜得大大的,一瞬也不眨。陶無辛皺著眉,嘴唇完全失了血色,整個人燙得厲害。
梅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站起身,朝洞口走了過去。
前面是茂密的野草叢,使得這個洞口很難從外面被發現。
她撥開野草,又將它們恢復到之前的樣子,這才一步三回頭地朝前走去。
在周圍兜過一圈之後,她發現這裡之前完全沒有來過,也看不見任何獵戶人家,唯有鳥鳴猴啼,偶爾還有幾聲��說睦嗆俊�
因為怕有野獸會到洞裡對陶無辛不利,她不敢走遠,只拿了一片葉子盛了些溪水,託著葉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肘被那石塊劃出一道深長的傷口,流血不止。
她拿絹帕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子,單手託著水往回走。
陶無辛一動不動地躺在原處,嘴唇灰白,因為脫水而皺起了皮。
梅非將葉片上的水一點一點地滴到他微微開啟的唇中,他蹙了蹙眉,再沒有別的反應。又將他翻了個身,剝下他的衣服替他清洗了一遍背後的傷口。
她曾經在越鳳山上聽師父提過關於吸血服翼的事情。被吸血服翼吸過血的人,若在一日之內沒有犯狂躁之症,便是這毒素沒有生效。
也就是說,只要陶無辛熬到了傍晚,那就不會死。
她捧著那一葉水,蹲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頭一次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的責任。她只是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瞼,時不時替他喂水,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傀儡,只有一根線還緊繃在她的腦中,那就是眼前這個男子的生死。
她就這麼機械的動作著,一雙眼早已經溼透又晾乾,再也流不出任何的淚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讓自己承了這樣天大的人情?若是他真的就這麼去了,那她欠他的,便是一輩子也還不了了。
為了自己這個公主,這樣做值得麼?他不是說只追隨配得上那個位置的人?沒有了她,還會有別的人。甚至他自己,也比她適合坐那個位置百倍,何必損了自己的命?
她想不明白,想不透徹。等他醒過來,一定要好好地問他。
一直到他終於熱度消退,漸漸睜開眼對重又淺笑著的時候,她還沒有回過神來。
“臭丫頭……”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陶無辛閉上眼,重新又掙開,挪動了手腳坐起身來。
“臭丫頭,你怎麼了?”
梅非呆呆地望著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陶無辛眉一皺,伸手去探她的額頭。“嚇傻了?我不是說過我沒事?”
洞外,黃昏已然來臨。
梅非轉頭看了外頭一眼,又揉了揉眼睛。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