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卑職一時糊塗,亂說了話,張大人莫怪罪。”
張屏道:“劉掌房說得對,何須道歉?此事內中另有關竅。”
李主簿幾人都不禁互望了一眼,他幾人餓得狠了,胃空腦鈍,未能細細雕琢言語,恭維激將之辭粗粗羅就,搭配僵拙,沒想到張屏一口吞下了這枚直鉤。
劉書吏懇切道:“卑職實在愚鈍,望張大人詳盡指點。”
張屏道:“朝廷最近好似在查亂黨。”
幾人吃了一驚,劉書吏顫聲道:“亂~~亂黨?”
李主簿左右看看,小聲道:“張大人,這事可不能亂說啊。當下熙熙盛世,怎會有人作亂?”
張屏神色平常道:“非匪禍兵亂,只是有人造謠,借鬼神之說。”
唐書吏一砸拳頭,恍然:“怪不得知府大人突然此時巡查各縣,此事不可說大,又不能小待。”眼一直,“難道……禍根在沐天郡?”
張屏道:“各地都有,不能詳斷。知府大人或只是例行。”
劉書吏道:“我們宜平真沒有這種興風作浪的逆賊哪!依卑職看,倒是那對瘋叔侄,外地前來,到宜平求什麼醫,十分可疑。”
趙書吏道:“但看著又像真瘋。這叔侄倆在街上蹦躂許多天了,還曾被抓進縣衙過,當真有什麼,敢如斯招搖麼?”
李主簿因此事亦捏著一把汗,基於前事,不便多言,勉強笑了笑道:“都不好說。張大人怎麼看?”
張屏道:“只堂上見過,不好判斷。”
李主簿等人默默解析了一下這句話與張屏的神情,似依稀嗅到一絲不甘與嚮往。
劉書吏笑道:“張大人,休怪卑職多事。大人京中斷案的事蹟,屬下等都曾耳聞,唯欽佩讚歎而已。大人對朝廷欲查之事可有見解?”
張屏沉默片刻,道:“不能詳查,故無見解。”
幾人咂著這句話,只覺得不甘之意比前言更甚,都呵呵笑著,再岔開話題,張屏寥寥應對了幾句,袖著手走開。
幾人望其背影,劉書吏道:“久聞張大人嗜查案,看來並非妄傳。”
李主簿道:“劉掌房,你也是的,張大人如今專心編修縣誌,何必在他面前提這些有的沒的。”
劉書吏道:“李大人,你是不知,卑職前幾天聽老田說,張大人外出輿地時,曾去那邪門的辜家莊地界看過,又找過朱老大人問話,只是修縣誌,哪用得著做這些。當時我就納悶,剛才聽了張大人的話,方才恍然明白。”其餘幾人皆一臉領悟。
李主簿道:“唉,我等廊下家雀,既不知凌雲之志,亦不便多言。散了罷。”自踱回屋中,另外幾人便也各自散了。
誰知過了一時,李主簿在房中坐,忽然嗅到一陣油香,一個小廝拎著幾個提盒,在門外道:“大人,小的在此伺候。”
李主簿喚其入,小廝將一個提盒捧到案上:“張大人命小人送來。”
李主簿開啟提盒,裡面是油角、油糕、茶蛋等物,還有一碗豆腐腦。小廝道:“大人請趁熱吃,天寒易涼,就油角不酥脆了。”又行禮道,“小的先請告退。”
李主簿點頭,待其出門,不禁尾隨,探頭觀望,看那小廝又到吏房門口,須瞬閃入,另還有一個小廝剛從刑房閃出,手裡也拎著食盒。
過得一時,剛才廊下一同站著的劉書吏、趙書吏、唐書吏等都紛紛於門口探望,李主簿率先走到廊下,劉書吏左右看看,挪過來悄聲道:“李大人,你也有?”
李主簿點點頭。
劉書吏一臉複雜,唐書吏也湊了過來:“張大人這是怎了?卑職竟有些惶恐。”
李主簿道:“看來我等一向都誤解了張大人,他雖看似冷峻,實則內心炙熱。既然張大人如此關懷我等,便感激領受。”
炸貨充飢,吃了這頓早飯,到了晌午,李主簿都絲毫不覺得餓,打個嗝,還是韭菜味兒,看看桌上沙漏,遂踱去看看邵知縣那邊有什麼示下,正走在廊下,眼角視線瞟見花窗外兩個熟悉身影。李主簿放輕腳步,走到迴廊月門邊,一張望,居然是張屏和劉書吏站在靠牆的灌木旁。瞧見李主簿,劉書吏的表情有點慌亂,張屏仍是面無表情。
待從邵知縣那邊回來,李主簿遙遙見劉書吏的身影在刑房門口閃了一下,再往前行,劉書吏好似不經意一樣自門內走出,還驚喜地笑了一下:“主簿大人。”
李主簿笑道:“劉掌房有事?”
劉書吏道:“沒事,都晌午了,坐得腿麻,出來走走,曬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