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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屏道:“請大人賜教。”
鄧緒慢慢咂著扁壺中的酒:“本寺先來考一考你,辜家莊你都瞧出了什麼?”
張屏道:“自隔於世,務農納賦,不出仕不出丁。縣誌曾以神怪傳說為因,後又簡略不提。皆為避諱。辜是改姓,以此自表有罪。朝廷既寬許如此,則未負我朝。四葉三果,暗應前朝三賢之禍。辜家莊是前朝易太傅後人。”
鄧緒盯著張屏看了半晌,塞上酒瓶:“本寺沒什麼可告訴你的了。”
前朝立國時,有桓、易、慶三賢輔政,通兵法,善謀略,才學驚世。
三人輔佐前朝武帝成就帝業,卻不能彼此相容,打天下時就在暗鬥,江山統天下定後變成明掐。各成派系,爭鬥不休。至前朝文帝時,易氏一家獨大,攬朝政,權高遮天。桓、慶兩族聯手,構陷其罪,易氏被滅門,時太傅易敬挖心棄市,如殷朝比干。
易氏雖是被桓、慶兩族所構陷,但歸根結底,還是權過高而主不容。
前朝武帝曾與桓、易、慶三賢結拜為兄弟。易氏未出兩代便滅,桓、慶二族兩三代後雖也各自勢衰凋敗,比之易氏,算是得著了好結果。
坊間亦有傳言,易太傅的門生偷偷藏匿下易氏的血脈在民間,有說藏在寺廟的,亦有說在道觀的,還有說避居海外的。
前朝黨爭以三賢之亂為淵源,一直未休。
前朝歷經七帝,便耗盡氣數,禍亂頻起。太祖皇帝天命所歸。有云遊道人贈兵書圖譜十套,太祖屢破前朝兵陣,所向披靡。民間謠傳說,那雲遊道人就是易氏後人,來報滅門之仇,獻給太祖的書中還有砍斷前朝龍脈的方法。
張屏道:“大人所查謀亂事,應與辜家莊無干。”
鄧緒再瞥了他一眼,垂眸不語。
張屏繼續道:“辜家莊到底因何而滅,下官尚未完全明白。”
鄧緒道:“你都查到了這裡,本寺再隱諱也無用處。快十年前,本寺還在邊關軍中,此事我不知情。朝中的記錄,的確是瘟疫。”
柳桐倚道:“下官以為,此記錄應無隱避,是直錄所知實情。辜家莊在朝廷治下,安居數代,若非奇禍,豈能不察。”
鄧緒點頭:“不錯。”
還波及了周圍村落,官差及兵卒亦有折損,至始至終在朝廷掌握中的一個村,理應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張屏道:“那下官只能再去查其他事了。”
鄧緒挑眉:“比如?”
張屏道:“同姓不婚,何以嫁娶。”
鄧緒點頭:“這是個事兒,朝廷關懷民生添丁增戶,更當報於衙門。然則嫁娶總是家事,他人不能盡知。你查查也罷。”
張屏嗯了一聲。
鄧緒又問:“還有呢?”
張屏道:“還有的,下官不當查。”
鄧緒呵呵笑道:“不當你就不查了?”神色突然又一斂,“腦子好使是件好事,但要使對地方,莫要偏了方向。”
一頓飯匆匆吃罷,張屏和柳桐倚一道收拾雞骨頭和渣滓,清出空地。柳桐倚忽而輕聲道:“張兄放心,此事應不會牽及陳兄。”
張屏看了他一眼,默默無語。
張屏又跟著鄧緒和柳桐倚在附近轉了轉,三人都沒多說什麼話。
鄧緒和柳桐倚帶了一輛車過來,車伕就是那個張屏曾撞到過的大漢。張屏搭了個便車回到縣裡,在城門處下車,自行走回住處。
道別時,鄧緒意味深長道:“說不定過一段時日,本寺會再找你聊聊。”
張屏好恭敬告退,鄧緒看著他木僵僵的臉,心道,小子,你就裝罷,再挑簾望了一眼其背影,桀桀一笑。
“老陶搶了本寺恁多案子,本寺搶他一個學生,看他會如何。”
入冬的時節,每天起床,都覺得今天更比昨天冷了幾分。
天上淅瀝瀝落著小雨,蘭珏下了早朝,步上溼漉漉的白玉階,微風夾著溼氣,滲透衣縫,鑽進肌膚毛孔。
朦朦雨霧籠著層疊宮闕,菸灰的底色裡恢弘堂皇憑然添了幾分空茫。
多年之前,相似的清晨,他穿著單薄的布衫,站在街邊低矮的屋簷下,遙望宮牆,身前街道上販夫走卒來來去去,堆滿雜物的推車木輪濺起泥漿落上衣襬。
那時無論如何想不到今時今刻的景況。
回想其中相隔的年月,又似乎眨眼便過。
時常覺得日子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