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身而過的瞬間,李謙看清了那張臉。
何穎玉倒是沒敢看他,畢竟剛說完人家壞話,還是當面說的——她故作高傲,微微仰著臉兒,目不斜視地就走過去了。
李謙聳聳肩,跟趙思存對視一笑。
這邊何穎玉跟兩個同學一塊兒端著餐盤找地方坐下,嘻嘻哈哈的,正開心地邊吃邊聊,突然間,何穎玉耳朵尖,不知怎麼就留意到了自己背後的對話。
聽聲音,那兩個人應該年齡不算太小,至少絕無可能是本校的學生。
其中一個說:“瞧見沒?我怎麼不知道李謙跟他關係還那麼好?”
另外一個說:“誰呀?哦……趙司長!那就不知道了。”
這個說:“看起來還真是挺熟的!哎,我跟你說,前些天剛聽說,老胡那本子,好不容易在廣電總局給過了,結果到文化部又給卡住了,據說卡住的就是這位趙思存趙司長!而且是直接斃掉,連原因都沒說!老胡那個急呀,這樣給卡一下不是事兒,就算後邊再給放出來,要拉投資也難了不知道多少倍!急得老胡是到處打電話找人求救,據說到最後都快給人跪下了,轉了好幾層關係,才算是得著了這位趙司長一句話:有誘人犯罪的傾向!”
那個問:“是嗎?這事兒都倒沒聽說,剛從他.媽山溝子出來,訊息閉塞呀!結果呢?怎麼辦的?”
這個說:“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改唄!大動刀啊!老胡把主線都動了,好好一個本子,眼看過了審就能開始拉投資了,這倒好,又折騰個把月,到現在也不知道改好了沒。而且別管改好沒改好,行話說,這可就算是留下底子了,以後廣電總局再審你的本子,可就得往嚴了去審了!不說雞蛋裡挑骨頭吧,那至少也得照著毛雞蛋的級別看!你說,這位趙司長手裡的權力有大!”
那個道:“那是,正該管呀,頂頭上司嘛!”
這個說:“哎,你說李謙怎麼跟他關係那麼好,你看倆人對面吃飯那架勢,邊吃邊聊,就跟哥們兒似的!”
那個道:“嗨,這事兒羨慕不來!剛才跟老廖聊天,他還說呢,今年這一級的學生,就李謙算最出彩的,要按照孔院長的意思,是希望他留校讀一屆研究生,然後留校任教的,但是考慮到他最近兩年連上學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壓根兒就沒張嘴提這個茬兒!你想想,能讓老孔主動開口留校讀研究生,這是多看重?”
頓了頓,還是那個剛才開口說話的人,又繼續道:“再說了,李謙在圈裡的人脈一直都是個謎!誰都不知道他那些朋友都是怎麼處出來的!電視臺高層,華夏臺的,順天台的,現在還有湖南的,據說華夏音樂學院那邊的關係也極好,哎,對了,你也該知道啊,前段時間拜壽事件鬧那麼大,程雲山老爺子,一代宗師,都收了他做關門弟子!了不得呀!”
直到此時,那另外一個人才又開口道:“說來也邪性!你說他一個二十歲的生瓜蛋子,哪兒來那麼多心眼兒,能跟一幫老頭兒玩那麼好呢?”
何穎玉吃著吃著,裝作不經意地斜著眼兒往自己身後瞥了幾眼,大概看清,應該是往屆的師兄?再不然就是邀請來的其他嘉賓?
她才剛入學一年,對這些人,還真是都不太熟悉。
不過聽到這句話,她還是忍不住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大大方方地扭頭道:“哎,兩位師兄,請教一下,你們都管跟朋友交情好、朋友多的人叫心眼多是嗎?”
…………
人跟人之間的交往,簡單而又複雜。
簡單說,交朋友是要分人的。
比如趙思存。
別看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但他是一個很了不得的人物。
十六歲考入國內的頂級學府燕京大學,畢業之後就留校,三年之後被調入文化部時,已經是正科級待遇,然後就這麼正科級待遇、正科、副處、正處、副司一路過來,到去年升任司長的時候,他才年僅三十六歲,擱到地方上去,可就已經是封疆一地的市長級別了,在他這個年齡,以他那普通家庭出身的身份而言,非大智大勇之輩,是不可能在國家機關裡提升那麼快的!
按說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娛樂圈子裡交朋友,那必然是會很謹慎的——某種程度上來說,廣播電影電視總局,是娛樂圈頭頂的正管部門,而文化部至少也得算是一個監管部門,他作為對口處理國內影視音樂發展這一塊的司長,就說是頂頭上司也不為過——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思維,雙方一個是官,一個是民。
官,與民,交不了朋友。
你甄貞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