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以紫鵑的聰慧,不會不明白林如海的用意。
話猶未落,林如海又打發管事媳婦過來,端著一盤鼓鼓囊囊的荷包,給黛玉請了安,方笑容可掬地道:“老爺說了,這些是賞給跟姑娘過來的姑娘媽媽們吃酒的。”
除了紫鵑和雪雁外,其餘人等都得了兩個沉甸甸的荷包,開啟後滿滿的金銀錁子,竟是幾年的月錢,雖然不及紫鵑和雪雁所得,也足夠她們樂得眉開眼笑,連連謝恩,滿口讚歎林如海和黛玉大方闊氣。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雪雁是黛玉貼身的大丫頭,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她正想數數自己目前的財產,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之聲,連忙走出房門,拉著跑過來報信的小丫鬟道:“外頭出什麼事情了?這樣鬧?”
那小丫頭剛稟告過黛玉,聽到雪雁詢問,忙駐足道:“回姐姐的話,是賬房走水了。”
雪雁吃驚道:“怎麼走水了?”
那小丫頭卻道:“是老爺。老爺見過璉二爺後,說要查查賬目,不想老爺病得厲害,跟前的小廝又一時走開去倒茶,老爺不小心打翻了燭臺,前頭吩咐我來告訴姑娘一聲,說火已經滅了,叫姑娘不必擔心。”
雪雁心頭一跳,難道是為了瞞過庫房裡的財產,林如海故意縱火燒了賬冊?
☆、第三章
林如海確實是故意縱火。
他知道,一旦自己去世,不管是林家人,還是賈璉,勢必會拿著賬冊來對庫房裡財產的數目,可是這一半的財產已經轉移出去了,到時候豈不是露陷了?庫房他捨不得燒,只能假裝失手燒了賬冊,反正庫房裡東西多而雜,即使有人覺得數目不對,也沒有證據來證明,何況他相信不管是林家旁支,還是賈璉一定不會用自己原先的下人來清點庫房。
他也只燒了關於庫房的賬冊,外面鋪子莊子的賬冊都沒動。
看著面前從賈敏嫁妝中才挑出來的一些東西,輕巧方便攜帶賞玩,留在黛玉身邊,等他去世了,別人都無法去黛玉房裡索要,黛玉身邊能多留些東西。
與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的,還有兩箱上等好皮子以及兩箱碎金銀。
林如海斜倚在靠枕上,腿上蓋著狐皮毯子,神色已經是疲憊之極,好容易打發了前來請安的管家下人等,只留了幾個挑出來的丫頭在跟前,正欲吩咐幾句,忽見黛玉帶著紫鵑和雪雁匆匆忙忙地過來探視,心驚膽戰地左右打量父親,唯恐賬房裡的火災傷到了他。
“我不是說火已經滅了?你特地跑來做什麼?”林如海嚥下喉間的腥甜,他心知自己不過是三五日的日子,但實在放心不下這個孤苦伶仃的女兒,只能強撐著病體料理後事,從昨夜到今天,他做了各種打算,就沒歇息過。
望著父親蒼白的臉色,憔悴的神情,黛玉不禁含淚道:“爹爹身子不好,歇著便是,巴巴兒地去查賬冊作甚?幸虧只燒了幾本賬冊子,倘若傷了爹爹,叫女兒如何是好?”
林如海招手叫她坐在身邊,卻沒在乎自己的身體,笑道:“橫豎無事,你擔心什麼?我原是想去庫房裡再取些東西才去看賬冊。你來的竟巧,我剛叫人將你孃親嫁妝裡的一些東西找出來給你做個念想兒,一會子叫人送到你房裡去。”
提到去世多年的賈敏,望著眼前熟悉的東西,黛玉不由得滴下淚來。
林如海摸了摸她的秀髮,輕聲道:“逝者已矣,你不必太過傷心了。我正經有幾句話囑咐你,才叫人過了些田莊商鋪到你名下,房契地契都叫雪雁給你收著,我跟你璉二哥哥說過了,這些進項將來都送到榮國府裡供你日常花用。”
黛玉怔了怔,她是何等冰雪聰明的女孩兒,心裡十分詫異賈璉沒有提出異議。
一旁的紫鵑納悶地看了雪雁一眼,沒想到林如海居然會叫雪雁管著這樣要緊的東西。
雪雁的神色卻很淡然,她知道林如海一定給了賈璉更大的好處,不然賈璉不可能不在意這些東西,看著不起眼,實際上也值好幾萬兩銀子。
果然便聽林如海道:“你年紀小,又不懂事,不能出門料理外面的事務,咱們家也沒什麼親支嫡派能幫襯你,將來還是託付你外祖母為你做主,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乃至於將來地租進項自然由你璉二哥哥料理,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賈璉管著這些,能撈許多油水,自然是樂意之至。
黛玉怎能不明白?唯有輕輕嘆息,點頭道:“一切都由爹爹做主便是。”
看著女兒清瘦的臉龐,林如海心裡更是憐惜,自己還在時,榮國府因為自己鹽課御史的位置必然不敢對她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