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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把家裡所有披在身上的取暖物都披在塞來瑪的身上,小小的娜哈則藏身在塞來瑪的袍子裡。
帳篷裡的火塘火光熊熊,即便是如此,塞來瑪跟娜哈兩人依舊冷得瑟瑟發抖,單薄的牛皮帳篷根本就抵擋不住外邊的寒氣。
如果不是雲初不斷地用陶罐把沙子燒熱圍在塞來瑪跟娜哈身邊,又不斷地給她們喂滾燙的肉湯,這個更加寒冷的夜晚,會要了她們的命。
薄薄的牛皮帳篷抵禦不住這樣的寒冷,尤其是天氣轉暖之後突然地降溫,會讓人覺得更加難以忍受。
不光是雲初一家三口縮在帳篷裡不敢出來,其餘的牧人也是如此。
飢餓的牛羊在外邊哞哞,咩咩的叫喚著,一刻都不得消停。
牛羊是牧人的生命,可是呢,這個時候,就算是最勤勉的牧人,也不肯離開帳篷去照顧牛羊。
下雪,牧人是不害怕的,因為雪會被皮袍隔絕在外邊,抖一抖就掉了。
下雨,牧人也是不會害怕的,雨水最多打溼皮袍的外層,只要肯多活動,死不了。
唯有這種冰雨最可怕……這東西落在人的身上,牛羊的身上,會馬上變成冰殼將人,牛羊包裹起來……
所以,忍耐,就成了牧人們唯一的選擇。
雲初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被後來的讀書人稱之為堅韌的行為。
好在,這種天氣一般不會維持太久,畢竟,已經是五月天了,太陽會回來的。
第三天,太陽出來,這東西剛剛出來,就曬得人面板疼痛,雖然還是冷,但是,人們就像是被關在了一個巨大的微波爐裡,感覺不到熱,卻煩躁的想要割開胸膛敞亮一下。
天氣的劇烈變化,對於肺部有病的人來說非常地不友好,大阿波葛薩璐開始劇烈地咳嗽,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再也無法咳嗽出聲,一張臉漲得通紅,粗壯的雙手不斷地撕扯胸膛。
先是衣服被撕破,接著就是面板,看他將胸口抓的血肉模糊的樣子,每一個目睹這一狀況的人都覺得,葛薩璐想要把自己的心抓出來。
就在胸骨都若隱若現的時候,葛薩璐痙攣的身體重重的倒在羊皮堆裡,再無聲息。
沒有人懷疑這位大阿波為什麼會死。
因為,在這一場凍雨期間,死掉的人很多,牛羊更多,大家心情都不好,自然沒有人細究。
普通牧人死掉了,就丟到遠處,任由野獸,飛禽們吞噬,有時候為了方便野獸撕咬,他們還會剝掉死人身上的衣服。
大阿波死去之後自然有一套屬於亡者的儀軌。
巫婆們割破面頰,以臉上的血塗抹在葛薩璐的臉上,希望能獲得騰格爾的憐憫。
一直折騰到天亮,葛薩璐的身體漸漸變涼,巫婆們這才告知所有人,大阿波受到騰格里的召喚,回去了。
人們把死掉的葛薩璐安置在帳篷裡,所有人騎著馬圍繞著帳篷走了七圈子,葛薩璐的長子勐撒卡來到帳篷口,用刀子割破自己的臉,趴在滿是泥水的地上哀嚎不止。
片刻之後,哀嚎聲停止,巫婆試探一下他的鼻息,發現勐撒卡因為傷心過度,追隨自己親愛的父親也去了騰格里的懷抱。
人人都在讚頌勐撒卡的忠誠,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追隨他的父親去天國侍奉騰格里。
一個帳篷裡同時躺著兩具屍體,葛薩璐的親戚們就多了一重麻煩,需要再騎著馬繞著帳篷跑七圈,再找一個跟兩個死人最親近的人掀開門簾子,順便在臉上劃兩刀。
這個過程弄完了,他們就把死去的兩個人的屍體連同他們的衣服跟馬鞍子放在火上燒。
在臉上劃口子的親戚很擔心自己也被葛薩璐召喚走,所以只劃破了一點油皮,流了一點血,所以非常期盼儘早完成這場屬於兩個人的回紇葬禮。
等人跟物品都化成灰之後,就用羊皮口袋把兩堆骨灰裝起來掛在帳篷裡,等今年新生的野草變得枯黃之後再找個地方挖個坑埋掉。
大阿波死了,兩百個帳篷裡的人都要出來默哀,雲初揹著娜哈,帶著塞來瑪也參加了最後的默哀儀式。
在默哀的人群中雲初見到了羯斯噶,此時的羯斯噶雖然看起來很悲傷,但是,雲初從他不時從鷹爪變幻成虎爪的手勢看出來,這個傢伙這時候的心情一定非常的愉悅且激動。
回紇人如果是春夏死掉的,只能在當年草木枯黃的時候埋葬,如果是秋冬死的,就要等到草木蔥蘢的時候再埋葬。
埋葬的時候還要用刀子割破臉流血,表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