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集體好不好的,一定要先融進去,然後才能談到改變或者向好。
集體的好與壞跟這個集體的最高長官的好壞有關。
同樣的一群人,可以是壞人,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好人。
為了讓自己跟方正這些壞人有所區別,雲初決定利用自己書吏的身份去幫隔壁第九折衝府的府兵們寫家書。
好事做多了之後,就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壞。
整理好的文書放在方正的案几上,大關令挨個翻開看了一眼,就寫了回帖,雲初將回帖夾在文書裡,放回它該去的書架。
方正對雲初的工作很滿意,因為他現在工作起來,覺得非常的順利,簡便,只要他想要的文書,頭一天安頓給雲初,第二天,他就能在案頭看到自己所需的東西,不僅僅是正本文書,就連寫回帖時需要借鑑的文書,也在手邊,如果還有遺漏,雲初還會在一邊小聲提醒。
用了半個時辰,大關令方正就已經處理好了戶曹問詢互市事宜,司戶要求查證的官衙屬員餐食靡費問題,以及工曹詢問的龜茲城損毀狀態等問題。
在官衙裡,方正就不再是某某人的小舅子,雲初也不再是某個食神下凡,一個是大關令,一個是書吏,都把自己的位置擺的正正的。
“你要去軍營幫府兵們寫家書?”方正很不理解雲初的愚蠢舉動。
“你知道要幫多少人寫家書,你能忙的過來嗎?”
雲初再一次露出自己悲天憫人的另一面,嘆口氣道:“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此時幫助他們寫一封家信,可安慰無數人心。”
方正疑惑地道:“你剛才唸的詩應該是好詩,莫說別人,就是我自己受到家書的時候,那一次不是看了又看,眼淚乾了又幹。
問題是,你真的想這麼幹?據我所知,沒有一個真正的讀書人願意幹這事。”
雲初冷笑一聲道:“不幹這種事情的人就算不上真正的讀書人。”
方正哈哈笑道:“你終究是年少啊,去吧,去吧,隔壁的第九折衝府團來自京畿道商州,已經屯駐龜茲四年,你跟他們交好,上了戰場,多少有個照應。”
雲初笑著點頭稱是。
衙門裡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雲初就讓侯三扛著矮几揹著蒲團,他自己拿著筆墨紙硯,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把東西放在最外邊的一棵大桑樹下安頓好,雲初鋪開紙張,背靠清涼的渠水,就讓侯三去軍營那邊貼告示。
唐人的軍營外人進不去,方正這種官員也不行,有事只能在營門外等候通報。
再有兩天,就是驛站的快馬來收取信件的日子,這個時候,應該有很多人都想跟家裡報個平安吧。
幫人寫信報平安自然是好事,雲初最在乎的卻是信的內容。
沒有在大唐真正生活過,這一直是他的硬傷,商州距離長安不足三百里,雖說十里不同俗,大家都生活在關中,生活習慣應該大差不差。
知道了商州府兵跟家人交往的方式,也就基本上明白了此時關中的人情風俗,不至於回到關中之後露怯。
府兵泛指某將軍府、某都督府或某某軍府的兵,這是府兵的通稱。
可以從字面上發現,府兵身上著強烈的個人色彩。
有了個人色彩的兵,一般就與國家這個大概念有些不相容,這一點很不好。
這個稱謂在兩晉時期就已經出現了,直到西魏宇文泰大統年間正式確立之後,北周、隋、唐初繼續沿用至今。
戰時為兵,無戰事則為農,這種兵農合一的制度,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
凡是成為府兵的人,家境大多不差,畢竟,除過戰馬會有國家提供,其餘的比如鎧甲,武器都需要自己購置。
博一個馬上封侯是所有府兵的終極夢想,只是,這種夢想在很多時候都隨著生命的消失戛然而止了。
此時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了,這東西沒有出來之前,大地還一片冰涼,等他露頭之後,西域廣袤的土地立刻就進入了燒烤模式。
雲初將雙腳浸泡在冰涼的渠水裡,笑吟吟的瞅著侯三帶來的一群府兵。
大唐軍隊中的識字率還是不差的,一百人至少有兩個會寫字的。
只是這種人在軍隊中分配的極為不均勻,其中,專門為折衝府校尉服務的讀書人就佔了其中的七八成。
所以,剩下的府兵們想要給家裡傳個信,往往只能帶個口信回去,人言者信也,而人言最不可信,這就導致了很多悲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