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耳聽到,親眼所見的案件不下一千宗,很多案子看似相同,實則大不同。
在公堂上,我見多了人間的醜事,也見多了悲歡離合,更是見慣了人間的刁頑之徒。
很多不好的人身上本身就帶著壞人的味道,有些案子我甚至不用問,只用鼻子嗅嗅,就能知道孰是孰非。
所以,我們其實可以坦誠相見,不用遮遮掩掩。”
雲初奇怪的看著這個號稱用鼻子就能嗅出壞蛋的狄仁傑,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我身上是什麼味道”
狄仁傑搖搖頭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是平生僅見的一種味道。”
雲初笑道:“不奇怪啊,我經常用柏子香薰衣服的。”
狄仁傑笑道:“知道我為什麼明明不喜歡你,卻喜歡跟你相處嗎”
雲初也覺得奇怪,從兩人相識到現在,過程其實並不算愉快,他也不明白為何還能相處出幾分情誼來。
“我看了你家僕婦的飯食,她們吃得很飽,也看了她們身上的衣衫,穿的很暖和,腳上的鞋子是新的,手腳,頭臉上的傷痕是舊的,笑的時候不光臉在笑,眼睛裡也洋溢著笑意。
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從未苛待過她們,她們對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滿足。
晉昌坊裡有一家姓周的人家,四口人,這一家只有一個男人還是少了兩條腿的殘廢。
有一天,我看著這個殘廢男人坐在一個新的木軲轆平板車上一直仰著頭瞅著頭頂的松樹,只要有松針落下來,他就馬上撿起來,片刻都不敢鬆懈。
我問過他,為何要在這寒冬等著松針落下,他回答說,里長不允許路上有一根松針。
我當時聽了就怒火中燒,準備找你算賬,你對一個殘廢之人如此的苛刻,非人哉。
誰料想那個殘廢卻懇求我不要去找你,還說,只要他不讓松針落地上,你到月末就會給他三十個錢,跟兩鬥粟米。為了這三十個錢跟兩鬥米,他願意守在松樹下等待松針落下,唯有如此,他呆傻的妻子以及兩個孩子就能吃飽。所以,他不覺得在寒風中等松針落下是在吃苦,跟全家飢寒比起來,吃眼前這點苦不算什麼。
跟那個殘廢交談之後,我忽然明白了你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味道了。”
雲初大笑道:“還是柏子香,我整日裡洗澡,不會有臭味的。”
狄仁傑瞅著雲初的眼珠子一字一句的道:“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人味,是一個人本該散發出來的味道!
就因為這世上散發純粹人味的人太少,以至於讓我忘記了這種本該是最熟悉的味道。”
雲初大笑道:“現在不覺得我是壞蛋了”
狄仁傑搖頭道:“壞蛋身上有人味一點都不奇怪,君子身上滿是野獸腥臊味道也不奇怪。
好與壞不過是行事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雲初皺眉道:“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狄仁傑搖頭道:“人不能抉心自食,當然不知道本味是什麼,等有一天我有幸被人品嚐後,再討論我的味道不遲,不過呢,在這之前,先做一點人該做的事情再說。”
聽了狄仁傑的這番話,雲初覺得應該把自己在晉昌坊做事的步奏,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畢竟,身上散發人味的人越多,野獸就越少,野獸少了,被擺上餐桌的機會也就少了。
總體上,這是好事情。
傍晚的時候,劉義扛著功德箱鬼鬼祟祟的進入了雲家,崔氏從脖子上取下鑰匙,跟劉義一起開啟功德箱之後,就細細的把裡面的金豆子,銅板數清楚,最終記錄到一個賬本上,崔氏就把錢收起來了。
劉義戀戀不捨的揹著空箱子走了,腦海中全是大堆的銅板中間夾雜著的幾顆金光閃閃的金豆子。
那該是多少錢啊——揹著功德箱的劉義很想吶喊一聲,最終還是閉上嘴,將空空的功德箱放回原處。
崔氏收好錢,喜滋滋的跑過來對雲初道:“咱們家今天又有五貫錢入賬了。”
雲初點點頭道:“很好,把賬記錄好,不過,不要跟家裡的賬混合了。”
崔氏給雲初鋪好被褥,就輕手輕腳的出去了,她是真的開心,如果雲家按照目前的進項來看,不出十年,只要郎君的官位上去了,長安城必定會多出來一個新的富貴之家。
雲初臨睡前,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找見猞猁大肥,從枕頭下摸出娜哈那封寫的亂七八糟的字畫,看了一遍之後,就放回枕頭底下,吹熄蠟燭,就帶著笑意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