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位衣衫不整的老農撞了個滿懷。老農慌忙退了幾步,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用乾癟的眼神望著陸一偉。這個老農正是剛才進村時遇到的那位村民。
許六出來了,看到老農後,臉色驟變,呵斥道:“我說老焉,你這三天兩頭往這裡跑什麼,快回去!”說完,和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幾個彪形大漢得到指令後,過去像抓小雞似的抓住老農就往外拖。陸一偉的眼神一直與老農對視著,看出老農要對自己有話說。他伸手一揮,道:“放開他!”
彪形大漢只聽許六的命令,其他人的一概不聽。不管陸一偉呵斥,依然拖著老農往門外走。
“放開他!”陸一偉大聲一喝,把現場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許六見躲不過了,揮了揮手示意彪形大漢鬆開老農。
陸一偉走過去,語氣溫和地道:“老鄉,有事嗎?”
老農眼神裡充滿著敵意,讓陸一偉有些站立不安。這種眼神,一般是在受了巨大冤屈後一種無言的抗爭。
見老農不說話,陸一偉自我介紹道:“老鄉,我是石灣鄉的黨委書記陸一偉,你來找誰?”
老農眨巴了兩下眼睛後,指著陸一偉道:“我就找你,我在電視上見過你。”
陸一偉以前陪著張志遠下鄉時,經常無意闖入鏡頭,老農在電視上見過他,也不足為怪。點頭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換個地方說。”老農說完,自顧往大門外走去。
陸一偉看出來了,老農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他決定改變行程,跟著老農聽一聽他的呼聲,隨即跟了上去。
許六急了,拉著宋勇小聲道:“勇哥,你快去攔著他啊。”
宋勇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不知為什麼,在陸一偉面前總覺得矮半截,至於原因,他也說不清楚。他搖搖頭道:“他是我的領導,我怎麼好乾涉他呢。”
許六見攔不住了,改變主意道:“走,我們一起跟上去!”
老農回頭見其他人也跟上來了,站住道:“我只和你一個人談。”
陸一偉明白了,回頭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待會就回來。”
許六不聽,繼續往前走。陸一偉回頭一個堅定的眼神,許六隻好站在那裡。但他不甘心,高聲喊道:“老焉,和陸常委好好聊,該說的就說,不該說就不要亂說。”
老農不聽,揹著手佝僂著背悶聲往前走去。
陸一偉年輕,但走路的速度遠遠不及老農的步伐。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只好加快腳步奮起直追。
來到山腳下的許寨溝村,村民們都慵懶地坐在村口的大槐樹下曬太陽。見老焉領著外人來了,都紛紛打起了精神,如同參觀動物似的打量著正在走來的陸一偉。
看到此情此景,陸一偉突然觸景生情,想起了待了五年的東瓦村。26歲,正當年富力強的花雨季節,陸一偉以包村的名義到了北河鎮最為貧窮落後的東瓦村。東瓦村與許寨溝村一樣,地處偏僻,山大溝深,與世隔絕,與一群樸實可愛的村民度過了一生中較為難忘的五年時光。
一晃眼,已經過去六年了。與村民們一起種地,一起種果園,一起嘮嗑,吃著百家飯,喝著百家茶……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就像昨天發生似的。然而,自從到了縣裡以後,由於工作原因他已經很少回東瓦村了。老憨叔身體還還好嗎?果園種植的怎麼樣了?村民們的日子有沒有改善……心中有太多的問題想迫切知道。
直接從封建社會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中國農民,儘管身上的奴性和劣根性難以剔除,小農思想一時還無法轉變,但他們特別重情重義。只要對他好,哪怕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他都會加倍感謝你,感恩你。骨子裡流淌著血濃於水的情感,是觸動每個人靈魂的華夏根脈。
然而,一些從農村土地上走出來的官員們卻忘了本,生怕別人說他是農民的後代,生怕與農民沾上一點關係。架子越來越大,面子越來越傲,講話的語氣越來越做作,欲在群眾中樹立絕對的權威和尊嚴,讓群眾害怕他,敬畏他。但他忘了,他能有今天的成績,是農民一鋤頭一抷土培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