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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出了白髮。菸灰缸裡的菸頭塞得滿滿的,一旁扔著三四個空煙盒,衣服上沾滿菸灰,他都來不及拍打。要在往日,嚴步高十分注重形象,絕不會以這種面貌出現。

中國官場語言博大精深,自古如此。看似在說花,其實在影射自己。陸一偉道:“嚴書記,其實這花再施施肥,或者在太陽下多曬曬,一定會煥發生機的,你何必這麼早就把它給你拔了。”

嚴步高輕緩地搖搖頭道:“不行啦,它的根子已經徹底腐爛了,即使有迴天之術,也無力挽救了。”

陸一偉有些同情他,寬慰道:“嚴書記,您何必這麼悲觀呢,樹挪死,人挪活,即便樹死了,你照樣會一路坦途。”

嚴步高突然臉色驟變,兩道寒光死死地盯著陸一偉,足足盯了十幾秒,然後又變得柔弱起來,顫抖的手夾著煙試圖往嘴裡送,一下子沒夾穩掉在地上。他又彎下腰撿了起來猛抽了幾口,狠狠地插進菸灰缸裡,儘管已經完全熄滅,大拇指還要狠狠地碾壓著,直到菸頭變了形才算作罷。

“一偉,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非常失敗?”嚴步高問道。

陸一偉一臉茫然道:“您好好地說這事幹嘛?”

“回答我!”

陸一偉不假思索地道:“嚴書記,到今天為止,我來了黑山縣一共298天,再過兩個多月就滿一年了。這半年多來,您就像我父親一樣,默默地在背後支援我,鼓勵我。可以說,我每提出一個方案,您肯定會欣然同意並付諸實施,而且效果非常好。您就好比整合教育一事來說,您至始至終都支援我,如果沒有您,我也不可能順利實施。所以,從我的角度,我一直拿您當榜樣,非常敬重您。”

陸一偉講話滴水不漏,頗有技巧,看似正面回答嚴步高的問題,其實都回答了。

嚴步高聽後心裡暖暖的,頻頻點頭,甚至眼眶有些溼潤。感慨地道:“一偉,我在黑山縣待了兩年多,或許這是第一次聽到真心話,我很欣慰。”

“當初你到黑山縣掛職時,其實我並不看好你,有意把他拉攏過來替我做事。但後來你的種種表現讓我刮目相看。你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才,不過在黑山縣你的才華施展不開,這點我有責任。”

嚴步高繼續道:“我當初來黑山縣時,和你一樣有激情有夢想,想轟轟烈烈地幹一場,至少不給一生留下遺憾。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墮落了,不思進取了,更多的時候是在考慮私慾,而不把心思放到發展上。我昨晚整整想一晚,一切釋然了。”

“黑山縣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經濟止步不前,環境髒亂不堪,紀律慵懶渙散,治安一塌糊塗,群眾依然停留在當年的生活水平,沒有絲毫改變。特別是應對這次**疫情,我剛愎自用,自以為是,聽不進勸,才導致今天悲劇的發生。如果我當初聽了你的,或許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嚴步高停頓了下仰天長嘆,又不自覺地摸煙盒,點燃接著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昨天郭書記打了我,我非但不恨他,反而感激他。是他把我一巴掌拍醒,然而,太遲了。”

嚴步高把桌子上反著的稿紙反過來道:“一偉,辭職報告已經寫好了,待會我就去市裡親自向郭書記謝罪。同時,我會大力舉薦你接替我,出任黑山縣的下一任縣委書記。”

看來嚴步高還不知道訊息,陸一偉不知道他說的是真假,但該表演還得表演,假裝驚奇地站起來道:“嚴書記,這可萬萬使不得啊,你要是真走了,誰能在這個時候力挽狂瀾,救黑山人民於水火之中?”

嚴步高冷笑道:“我們國家最不缺的就是官員,走了我一個嚴步高,會有千千萬嚴步高撐起這片天。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這時,陸一偉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是吳世勳的。他知道對方要說什麼,可在這種場合接電話實在有些不妥,匆匆掛掉正準備說,嚴步高辦公桌上的電話也響了。

嚴步高往前湊了湊,接了起來。接電話的同時,一直盯著陸一偉看。慢慢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停地點頭。

陸一偉摒住呼吸,躲開了嚴步高的眼神。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結束通話聲。而嚴步高依然把話筒放在耳邊,久久不肯放下。少頃,話筒慢慢地滑下來,嚴步高重重地往座機上一放,把陸一偉嚇了一跳。

嚴步高的手還在座機上,而臉色變得出奇難看。眼神迷離,狠狠地抽了口煙,直接丟到地上,用腳使勁揉碾。

嚴步高再次拿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