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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管委會,陸一偉立馬給趙家林打電話,就此事彙報並請示處理意見。誰知趙家林回答道:“我現在沒時間,你先壓一壓。” 掛電話時嘴裡還嘟囔著道:“這幫刁民!”
從電話那頭,陸一偉聽到對面傳來噼裡啪啦的麻將聲,他隱忍不發,掛掉電話對小杜道:“你去把會議室開啟,然後去買點水果瓜子什麼的,待會開會用。”
小杜站在那裡扭捏半天道:“陸主任,涉及採購的,需要梁主任同意才行。”
陸一偉的火氣蹭地上來了,憤憤地道:“讓你辦點事怎麼這麼費勁,是不是我還得請示下樑國棟?”
小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臉不高興走了出去。
“建剛,待會我給大家開個座談會,到時候有什麼說什麼,但有一點,必須以事實為依據,不能誇大其詞,更不能無中生有,好吧?”
任建剛對陸一偉印象頗好,一點架子都沒有,倒像是兄弟之間坐下來聊天,點頭道:“陸主任,您放心,我在村裡還是有一定威望的,村民們都聽我的。”
陸一偉對其比較感興趣,問道:“你平時幹什麼工作?”
任建剛道:“我在南方打了幾年工,後來因為我老孃生病了就回來了。回來後準備搞大棚蔬菜,可管委會把地給徵了,現在就在附近的廠子打點臨工,勉強度日。”
聽到此,陸一偉心裡不是滋味。從內心講,他十分同情身處底層的農民,但又有什麼法子,在事關大局面前,他不能與上頭唱反調。可拿走了農民的地,怎麼讓他們生存呢。僅僅靠那點可憐的補償款夠幾年花的,再加上物價飛漲,本來靠種植蔬菜富起來的農民又返貧了,不得已走上上訪路子,用這種激進的手段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效果如何?人輕言微,發出的吶喊聲並沒有引起當局重視,而是透過武裝手段暴力壓制。或者如同踢皮球似的踢來踢去,推卸責任。
身在官場多年,陸一偉對類似問題早已熟睹於心。之所以會引發矛盾,更多的是當局者行政不作為。拿著群眾的利益當兒戲,肆虐踐踏卑微的尊嚴,正常渠道壓根解決不了,非得放下尊嚴“乞討”般地討要屬於自己的東西。失信於民,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多年的基層工作,陸一偉對農民有深厚的感情。中國農民雖飽受封建殘餘思想的打壓,身上固然有劣根性,表現上蠻不講理,實則最講感情。你要是真心誠意為他們辦實事,他們不會忘記,甚至在若干年後都惦記你的好。將心比心,以心還心,是他一直以來的“群眾路線”,因為,他也是農民的兒子。
陸一偉掏出煙遞過去,道:“建剛,我問你句實話,你願意政府徵了你們的地嗎?”
任建剛一愣,道:“當然不願意了。”
陸一偉搖搖頭道:“我要聽實話。”
任建剛眼珠子一轉,道:“陸主任,你也知道這兩年靠土地生活僅夠勉強生活,但凡遇到點大病,家裡壓根掏出不錢。其實村民們都知道,想要發展就必須得做出點犧牲,政府也是為了整個江東市好嘛。城市變得漂亮了,我們肯定舉雙手贊成。但是,我們犧牲的夠多了,請政府也考慮下我們的感受。”
陸一偉抽了口煙道:“建剛,聽得出你的思想覺悟還是比較高的。其實你也看出來了,菜家園附近在大搞修建,先不說將來新火車站會不會建到此,現行的發展環境對你們村是非常有利的,不是嗎?”
任建剛道:“確實如此,但村民們現在就活不下去了,總不能讓他們討飯去吧?”
陸一偉直言不諱地指出:“建剛,換句話說吧,如果我把政府扣下來的徵地款補給你們,拿著這筆錢打算幹什麼?據我所知,村子裡這兩年都在瘋狂地修建,有的村民蓋到了六層,坐等將來整村拆遷,對於此,你又有何看法?如果將來不拆遷呢?”
任建剛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陸一偉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問道:“席剛這個人你瞭解嗎?”
提到席剛,任建剛頓時火冒三丈,恨得直咬牙。道:“席剛其實就是村裡的地痞流氓,以前經常打架鬥毆,還蹲過監獄,村裡人個個都怕他。從監獄出來後,也不知誰給他出的主意,透過各種手段當上了村委會主任。這些年,他透過賣地不知撈了多少,你也看到了,身上穿金戴銀,住著別墅,據說在市裡還有好幾套房子,村民們個個都憎恨他,卻沒人敢站出來反對他。”
中國政府最低一級就延伸到鄉鎮一級,而到了村裡,實行村民自治。如此好處是最大限度地體現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