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4 東山再起
陸一偉還有些緩不過神來,他結結巴巴地道:“張……張縣長,您這是?”
張志遠動情地道:“我沒什麼意思,在外人看來,你不過是一枚棄子,過期的飯票,沒有可用之處。而我卻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你能在關鍵時刻為你的老領導站出來擋箭,說明你忠心耿耿,不計個人得失,而這些年又能夠潛心蟄伏,沒有絲毫抱怨,換做任何人都做不到這一點。所以我要大膽起用你,不單單是看到了你的才,更加看重的是你的德。”
陸一偉眼眶溼潤,身體有些微微發抖,抖顫著道:“張縣長,你……我……”
張志遠頜首微笑,又驟然冷冰萬分,眼睛直射陸一偉道:“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也不要急於給我答覆,回去以後好好想一想,如果願意跟著我幹,給我打個電話回個準信。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責怪你,就好比你剛才設想的,把你的果園轟轟烈烈地搞起來,也是一條出路嘛,嗯?”
其實,陸一偉當場就答應下來,大聲對張志遠說:“我願意。”可回頭一想,這裡面隱藏的東西似乎並不那麼簡單,陸一偉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道:“張縣長,我會謹慎考慮的,我最遲明天給您答覆。”
張志遠眯眼一笑,用手在腿上打起了節拍。
陸一偉臨走時,張志遠又道:“這事,你我知道就行了,嗯?”
陸一偉沒有回新家,而是逃離似的回到了原來的家。回到家後,他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嗤嗤發呆。然後他從酒櫃上取了瓶白酒,拿了一袋花生米,沒有開燈傻坐在沙發上,回想著今晚張志遠和他說的話。
他先縷了一遍張志遠的問話,先談自己的果園,又問到縣裡的情況,最後道出了他的想法,可以說這種談話有著固定的模式,上級和下級基本上都採用這種方式。可讓陸一偉疑惑的是,這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張志遠為什麼要是北河鎮調研?難道真如徐青山所說是專門針對自己的嗎?既然要起用自己,為什麼要等到現在?要用自己,會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身份?難道還是秘書?另外,這裡面到底是不是老領導在暗中幫他?種種疑問,讓陸一偉疑竇叢生。
如果要解開這一謎團,我們必須先了解縣委書記劉克成和張志遠的微妙關係。劉克成在剛剛落下帷幕的黨代會取得了連任,似乎說這是一件好事,可對於這個層級的領導來說,是件天大的壞事。因為,這即將意味著劉克成暫時離不開南陽,如果沒有特殊意外,還要繼續再幹五年。
縱觀其他縣市區,縣委書記幹滿一屆或升遷,直接上副廳級領導幹部,門路硬的年輕的進委府,繼續掌管實權,還有更大的進步空間;門路窄的年紀大的進人大政協,修身養性,直到退休,也算是功德圓滿。或平調,從一個貧困落後的縣市區調任富饒的地方,或直接到市直機關當一把手,雖是平調,實則是暗升。這兩種結局來說都還算不錯,最讓人痛苦的就是原地踏步了,劉克成就卡在這個關口上。
升遷不成,意味著繼續待在這窮山惡水的鬼地方喝西北風,劉克成當然心裡極其不爽了。反觀上任縣長,人家平平庸庸地待了五年,調到其他縣當縣委書記去了,一下子就和自己平起平坐。另外,其他縣市區就像磨盤一樣,來了個大連轉,唯獨市委領導看不見南陽縣,任然讓劉克成繼續駐守邊防。如果心裡沒氣,那簡直是鬼話。
也就是這時,張志遠坐著直升飛機空降到了南陽縣,劉克成心裡能痛快嗎?張志遠還算低調,到任後並沒有公開與劉克成作對,反而舉雙手贊成劉書記的每一個議題,直到破解南陽交通瓶頸的材料放到了劉克成辦公桌上,倆人之間的矛盾第一次顯現出來。
前面提到,張志遠是從市交通局下來的,身為副處級幹部的他沒有基層工作經驗,到了基層就應該先從副縣長或縣委副書記做起,經過一屆的鍛鍊再上縣長,比較有說服力。可張志遠直接就蹦到縣長的位置上,市委用人的謀略確實隱含著更深層次的含義。
張志遠到任後,他發現劉克成這人十分霸道,把下面的官員收拾得服服帖帖,沒有人敢對他提出任何異議。尤其是在常委會上,基本上是劉克成唱獨角戲,只要他支援的,常委們齊刷刷舉手認同,要是他不支援的,常委們低頭不作聲。劉克成雖然不會抓經濟,但在管人上面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組織部門形同虛設,常委會獨攬大權,政府的事不斷插手,築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張志遠的提議遭到劉克成的冷處理,也讓張志遠第一次感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