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候,內蒙鬧了大雪災,牧民的牛羊都凍死了。部隊為了支援災區,把凍死的牛羊全部收購了,運了一些送到北京,後勤部給軍職以上的領導家裡挨戶送上一隻羊,這不是不吃白不吃麼。”
蕭劍突然忿忿不平:“這是在搞特殊化呀?”
王彪見怪不怪:“特殊階層特殊化,沒啥好奇怪的。你不是說過嗎,連他媽的軍裝還分兩個兜和四個兜呢。”
楊威一臉無所謂:“管丫的特殊不特殊,咱們沾婷婷的光,也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田麗打抱不平:“你們真是的,白吃羊肉還這麼多牢騷。”
蕭劍不理會田麗,一臉疑惑:“鬧雪災?報紙怎麼沒有報道呀?”
血色記憶(十三)(4)
蘇婷婷充滿嘲諷:“現在的報紙只會報道形勢大好,鬧雪災的事情最多也就是上個內參。”
蕭劍滿心憂患地嘆了一口氣。
楊威有些急不可待:“咱們別耽擱了,快點去吧。”
蕭劍點點頭,然後對蘇婷婷道:“你和田麗先回去,我們隨後就到。”
蘇婷婷笑著叮囑:“你們快點呀,我和田麗在家等你們。”
說罷,蘇婷婷和田麗騎車而去。
蕭劍、王彪和楊威等蘇婷婷和田麗騎車駛遠,情不自禁地發出興奮的歡呼,雀躍著各自奔回家中。
片刻之後,三個人騎著腳踏車重新在營房的出口彙集,都已然是穿戴整齊,煥然一新。
三個人的裝束依然是統一制式,幾乎一模一樣——上身內穿將軍呢制服,外罩人字紋咔嘰布舊式軍裝。這樣的穿法表面上看既體現了將軍呢制服墊肩的平直和整體的挺括,又斂住了外表的張揚,有一種含而不露的貴族氣質。實際上,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充滿創意的選擇。將軍呢制服刻印著歷史的輝煌,是失而不可復得珍貴之物,自然要倍加愛惜。如果直接外穿,風吹日曬和自然磨損,肯定會導致提早破敗。而且洗滌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自家手洗無異於暴斂天物,拿去洗衣店又要花費不小的開支。於是,不知是哪位將軍子弟發明了這種套穿的方式,既不失當前的風采,又可以延長衣服的壽命,多些炫耀的年限,還能夠節省洗滌的費用,一舉多得。此種穿戴方式一經流傳,將軍子弟們紛紛效仿。
三個人的下身都是穿著肥肥大大的舊式軍褲,看上去放蕩而飄逸,有一種隨意的灑脫。這也是無奈的選擇,並非刻意展現。當年,父輩的軍裝均是一衣一褲成套配發,而實際穿用卻是褲子的磨損大大超過上衣,往往上衣還有半成新的時候,褲子已經是破損不堪了。一般軍常服一年配發多套,穿用不了可以成套積存。像這種昂貴的將軍呢制服三年才配發一套,上衣少有存留箱底,褲子卻是隨發隨穿,蕩然無存。外人不知內情,往往會以為這是將軍子弟們在故作瀟灑。
三個人頭戴水獺剪絨皮帽,外披軍呢大氅,兩隻手上是褐色的羊皮手套。這三件衣飾才是北京城最時髦、最風光,最有標誌性的招牌之物,尤其是頭上的水獺剪絨皮帽,那可絕對是將軍才能獲有的榮耀,本身價值不匪,再加上如此特殊的身份含義,真正是千金難買的無價之寶。北京四九城那些叫的響的頑主們,為搶得這樣一頂軍帽不惜大動干戈,甚至流血殺人。
三個人年輕俊朗,身材偉岸,再穿上這樣一身服飾,愈發威風凜凜,光彩照人。不知底細的人肯定會認為這是三個生活優裕,家庭背景深厚的高幹子弟,殊不知卻已經是家庭破敗,生計艱難的落難公子。如此裝扮有招搖之意,實質上更是原由根本無錢購置新衣,困窘之下只能繼承老子的衣缽展現無奈的風光。
少年不知愁滋味,有點陽光就燦爛。一頓涮羊肉又煥發了無限的歡樂,三個人疾行如風,搖動一串清脆的車鈴,直奔蘇婷婷的家。
蘇婷婷笑盈盈地開門迎接,田麗殷勤地送上茶水,三個人大搖大擺,裝模作樣。
蘇婷婷的家對於蕭劍、王彪和楊威來說,毫無生疏之感,幾乎就是自己原來家居的真實翻版。同樣是寬大的客廳,同樣是配有浴缸的衛生間,同樣是專門配置的沙發和地毯,同樣是統一式樣的木製傢俱。也同樣是客人只能侷限在一層的範圍,因為樓上不僅僅是首長的起居之處,也是首長在家裡的辦公重地,有著機要的保密紀律,不經允許不得擅入。
部隊幹部的家庭除了衣物被褥和一般生活物品屬於私有財產,其餘一切均由公家統一配置,包括房內設施和全部傢俱,按照不同任職級別享受不同的配置標準,每個月從工資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