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端上吧。”
“是。”平彤一應,就對平雲平卉使了眼色叫兩人下去,自己則是側頭看一眼遺玉身後被擺弄地亂七八糟的藥房,轉身去端水給她淨手。
吃了飯,遺玉卻沒再往藥房裡鑽,這一個下午的反覆試驗和調劑,耗她心神過多,一歇下來就犯困,就讓下人去請來趙川,交待了些事情,便洗洗睡下。
一覺睡到第二日天未明就醒來,不是被侍女叫醒的,而是被噩夢嚇醒的,她連摸了兩日屍體,一個人睡怎會不做蠱夢,夢裡滿地堆積著森森白骨,二十八具慘慘青屍蹦到她面前喊冤,一個個張大了血口伸長了生著利甲的手指,似要剝吃了她。
“啊!”
聽見她驚叫聲,剛起床的平彤平卉衣袋都來不及系,便慌忙衝進屋裡,就見那新婚的紅帳後頭,她披散著烏長的頭髮遮住面孔,抱著膝蓋縮成一小團靠在床屏上,不住地喘著粗氣。
“主子,”平彤趕忙上前撩開簾子,正見她抬頭露出一張虛汗津津又發白的小臉,朦朧的眼睛裡尚餘著驚恐,平彤心裡一擰,不禁酸了鼻子,紅了眼睛,平卉已是在一旁哽咽地喚道:
“小姐……”
第143章 學館門前斥
做了一場噩夢,夜裡發虛汗,起床後遺玉精神就不大好,早點沒吃幾口,趙總管就拎著兩隻罩布的籠子來見,她直接提著籠子去了藥房,同昨日一樣沒讓幾個丫頭跟著。
平彤心憂她身子,和平卉在廚房的八珍櫃裡翻騰了半晌,找出不少稀罕東西,同廚娘商量著燒些什麼湯水才更補身子。
想一個上午就這麼匆匆過去,遺玉也在藥房裡關了一個上午,又快過吃午膳的點,平彤平卉正愁著怎麼催她用膳,這兩天被遺玉派去盯著文學館動靜的於通便尋了過來。
“於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平彤見他滿頭大汗地跑進院子便問道,都是在璞真園做過事的下人,他們相互間都認識。
於通扯著袖子抹著汗,氣喘吁吁地立在客廳門外探頭往裡瞧,“主子呢?”
“在樓上,什麼事了?”
“快去、去稟告主子,”於通上氣不按下氣地道,“文學館門口堵了好多人,既有學生也有死者的家眷,鬧著要讓刑部趕快結案,討要屍首呢!”
平彤面容一肅,也不避嫌,當即扯了他衣袖往樓上跑去通稟。
這邊遺玉在藥房裡是愁得眉毛都揪在了一起,將桌上幾隻碗裡的各色沒有反應的藥液都倒在腳邊的水盆裡,拿藥勺在攤開的幾隻牛皮紙上舀了些黑色的藥末重新一一添入碗中,又從桌上取了一隻竹筒,添入清水均勻地搖晃著,為了避毒,她口上掩有灑著紅蛇花粉浸水的帕子,將竹筒裡的水傾倒進碗裡,一邊看著水色的變化,一邊拿起這幾年抄錄和總結出來的藥草手稿翻閱,企圖從蛛絲馬跡裡尋出那無名毒藥的來由。她已推斷出毒源,然而要想從那些了無痕跡的死屍上驗證他們中毒,卻是麻煩的緊,未免到時候被人反咬一口,她需得準備的萬無一失,才不會掉鏈子。
“咚、咚!”敲門聲響了一陣,正目不轉晴地盯著一碗生出細微變化的藥水提筆記錄的遺玉恍若未聞。
“王妃,啟稟王妃,文學館不好了!現在外頭圍了一大群人嚷嚷著要刑部結案,死者在京城的家屬也都趕赴要屍首,刑部的官差和文學館的護衛在門口攔著不讓他們進,傷了幾個百姓,惹來附近居民圍觀,刑部竟要依民意結案,杜大人正在同他們周旋,齊大人讓小的請您趕緊過去呢!”
如此接連喊了不知幾遍,嗓子都幹了,裡面才有動靜,門一被拉開,就見門內遺玉摘下面上溼巾,露出一臉沉色,於通正要再說上一回,被她抬手製止。
“我都聽到了,去備車,平彤進去收拾收拾,提著藥箱和籠子下來。”說著話,看於通得命飛快跑下樓去,遺玉將手裡帕子遞給平彤,揉著發疼的額頭,伸手讓平卉扶住,回房去更衣,她早知道對方不會這麼輕鬆就讓案子結了,沒想麻煩這就就來了,待會兒可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平彤拿帕子捂著口鼻進了屋,走到桌邊一眼就瞧見了那兩隻掀開布罩的籠子裡,一隻麻雀撲撲騰騰地扇著翅膀來回捶著籠框,另一隻雀兒卻安安靜靜地立在架子上梳理羽毛。
……
今兒太陽奇辣,剛過未時,再沒比這會兒更熱的時候,偏文學館門前被圍得水洩不通,簡直是比西市早晨的菜場都要熱鬧,長街上,聞訊從別處趕來的文人,文學館外宿兩日的學者,哭著喪討要屍首的家眷,圍觀的百姓,裡裡外外全是人,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