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倆去到程家,因前天就得了下人稟報,得知遺玉回京的訊息,這下午找來,程夫人便等在府上,程咬金出門去,程小虎則是去了國子監上課。
見到盧氏母女,裴翠雲沒太驚訝,因遺玉在遞請柬前,就派了書信過來,將盧氏已尋回的訊息告知,差了下人去後院叫程小鳳,一陣寒喧之後,聽說兩人來意,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又把遺玉好誇一通,直說是生的愈發俊俏了。
兩位長輩聊著過往,遺玉旁聽,聞見門外一陣匆促地腳步聲,回過頭去,入目一身丹紅衣裙,那人那面,似從未有變過,卻叫她略起怔忡。
還記否,中秋宴上挽劍舞,紅衫豔豔的她,東郊馬場凌風馳,神采飛揚的她,這樣一個爽朗極的女子,卻在那天小鎮中的葬禮上,泣不成聲,醉酒後抱著她,一遍遍地叫著——阿智,阿智……
“小鳳姐。”
程小鳳在門前乾站了一下,才快步走進來,一把按住遺玉的肩膀,滿臉的驚喜,半晌說不出話,叫程夫人在一旁看了,呵呵笑道:
“怎麼,天天唸叨說你這妹子不回來,見了人,又不知如何說好了?”
盧氏也在旁看了,只覺得像是那日她和平陽才目見的模樣,很能理解程小鳳的心情,便出聲道:“嫂子,咱們可能給她們挪個地方說話。”
“好好,我後院新栽的花開了,帶你去瞧瞧。”程夫人剛好也有昨日從程咬金處聽來的話,要對盧氏說,看了看遺玉,便挽上盧氏的手臂。
兩人遂相攜去了離了屋子,程小鳳這才出聲道:“我都回京一年了,怎麼你比我遲了一年才回來,我三天兩頭到魏王府上去問,弄得那門房一見我就趕緊關大門。”
“噗哧”一聲,遺玉忍俊不禁,心裡是感動她的擔心,可嘴上卻打趣道:“怎麼,你是怕我這一去就不回來了?”
程小鳳拉著她在毯子上坐下,還真是點頭道:“京里人都傳,說魏王這一離京是在外遊山玩水樂得逍遙,不肯回來了,誰知你是不是也不想回來了。”
這話,叫遺玉笑容滯了滯,忽就想起那天在西市酒館裡,店夥計順嘴唸的一首打油詩——程女十八不愁嫁,夕顏絕色不露人,袁師相人不預事,魏王修書不見歸。
這頭一句說的,便是程小鳳,她設記錯的話,小鳳是八月生的,半年前就滿了十八歲,這個年紀的姑娘,在人口百萬的長安城裡,還沒幾個沒有人家的。
是沒有中意的人選,是在等皇上指婚,還是……因為他?
“小鳳姐,同我講講,你巡遊這一年都上哪去了?”
“好啊,我先說我的,你再說你的,你在外頭待了兩年,去的地方肯定比我多。”程小鳳笑呵呵地答話,遺玉看著她的臉龐,漸漸看出這同樣爽朗的笑容背後,隱藏的一絲淺愁。
這是個好姑娘,儘管她不聰明,脾氣又火爆,不擅琴棋書畫,樂於騎馬舞劍,可她是個好姑娘,怎奈世事無常,有緣的人,並非都像自己一樣,遇上了,被他抓住了,她沒有鬆開。
……
長孫無忌回到府上,接過下人端上的水盆淨手後,又喝一杯涼茶,問道:
“三小姐呢?”
“大小姐早上來了,現在三小姐院子裡說話呢。”
長孫無忌皺眉,對長孫嫻最近頻繁的到訪,不是說不喜,只是這長女已嫁做人婦,三天兩頭住孃家跑,難免有些不將婆家放在眼裡之嫌,長孫家和高家雖是親戚,可也不得這般肆意。
“你去傳話,等她們聊完了,叫大小姐上書房來找我。”
“是,老爺。”
香央小院中,兩姐妹坐在內室,案頭擺著一盤未下完的棋,長孫嫻捏了一把白子在手心裡把玩,見長孫夕落下黑子,並不急應對,道:
“那盧遺玉可不就是個掃把星,白撿了個有權有勢的祖父認,誰知年都沒過就給克沒了,盧智死的活該,受火焚之痛,誰知是也不是她給克的,眼下魏王遭難,沒回京幾天,就被冠上個盜庫之罪,呵,沒準兒是會因此一蹶不振,平白了一身榮寵。”
長孫夕手裡沒了子,便伸手去揭開了銅爐,搓了一小撮兒沉香進去,輕聲道:
“大姐,你言過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懷國公年紀大了,這才病故,刑牢失火,是人為所造,無干她事,至於魏王,盜庫一事,是真是假,尚未明瞭,現在說什麼,都還早。”
兩年過去,或說是那一場接風宴過,兩姐妹口中那聲“四哥”,便不約而同沒了蹤影。
“你倒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