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三年消失的沒影沒蹤的,若非是我找見他,他是連我這親妹妹都不管了。”
盧俊急忙否認,盧老夫人反過來摟著遺玉安慰了一通,至於盧俊流浪在外的原因,就這麼揭了過去。
盧老夫人很是享受兒孫繞膝的感覺,精神頭不錯地陪他們兩個聊了一上午,才被貼身的僕婦勸去小憩。
李泰還沒回來,遺玉就同盧俊尋了個通風透氣的小花間兒,讓一凝一華在外面守著,問起壓了她一整晚的困惑。
“你說是大哥讓你發了毒誓不準去找我?什麼時候的事?”
“嗯,”盧俊回憶,道,“祖父還在時,不是安排我外出歷練嗎,我那時直接被送到河北,在流放犯人的荒地做了一個月的屯兵,然後就接到祖父辭世的訊息,等我趕回長安,他老人家已經下葬。”
在流放之地當屯兵,遺玉皺眉,那還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疑惑道,“你那時回來了嗎,怎麼不來見我們?”
“我被盧耀直接領到大哥那裡,他不讓我見你們,我那時還不知娘已被韓厲劫走,”盧俊煩躁地舔了舔嘴唇,“就是那時,他逼我在盧家宗祠前發下毒誓,要我離京去南方,三年之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得主動去找你們,如若不然、他就、他就,”他低下頭,“他就死無葬身之地。”
遺玉嘴裡發苦,她真的弄不懂盧智到底在想什麼了,原來盧俊失蹤,竟是他一手安排的。
死無葬身之地,盧智現在又好到哪去,被害死的長孫渙身為皇親國戚,他連個光明正大的碑文都不能刻,偷偷摸摸地入殮,屍骨不全。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盧俊伸手落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不論如何,大哥不會害我們。”
遺玉點點頭,盧智的心思,再給她一副腦子也琢磨不透,暫不去想,又問,“後來呢?”
“我無奈去南方,又過沒多久,盧耀就找到了我,還帶來娘失蹤的訊息同大哥的死訊,我當時只想衝回長安替他報仇,結果被盧耀制伏,我想著能從祖母這裡聽到一些你們訊息,便在揚州城外的江河岸口當起腳伕,過了一段落魄日子,盧耀行蹤不定,他奉了大哥生前之命護我周全,只有在我需要他幫忙的時候,在城郊那棵老樹上留信,他才會出現。”
遺玉忽然有些理解盧俊為何會對宋心慈死心眼了,那段有家不能回的日子,生命中最低落的時候,出現了一名溫柔似水,又知書達理的女子,彌補了心中的空虛,盧俊很難不動情。
“二哥,有件事我要同你講,”遺玉猶豫著怎麼把韓厲跟著盧氏回了長安,並且住在璞真園的事說了,“韓厲他——”
“我知道,祖母今早和我提過,”盧俊揪起眉頭,“他若真是對咱們娘好,我不會尋他麻煩。”
好是夠好的,都倒貼成那樣子了,只是流水有情,落花無意,娘她看著根本沒那意思,遺玉心裡嘀咕,嘴上道:“那就好,他們這趟也是要到揚州城來,因為韓叔病了,才耽擱到現在都沒到。你失蹤這麼久,事關大哥,我想等娘回來,你就照實同她說吧,不必隱瞞什麼。”
“嗯。”
說完正事,盧俊才欲言又止地提起了宋家,言辭裡是有想去探監的意思,遺玉雖怕他又在宋心慈身上犯了迷糊,可也不能橫加阻攔,就給了他一塊魏王府的腰牌,又叫於通到街上找來裘二陪同他去。
盧俊前腳走,盧耀後腳就找了過來,大概是他行蹤隱匿,被一凝一華當成挑釁,三個人就在院子裡打了起來,引來不少下人旁觀,都被平霞攆走。
“小姐,不叫他們住手嗎?”平卉看著不大的院子裡三道人影對話。
遺玉端著一疊剝好的石榴將靠在門框上,搖頭笑道,“無妨,他們有分寸,正好長長見識。”
一凝一華不愧是李泰特意挑選給她的侍衛,兩人單招強,相互配合也很是默契,但盧耀顯然更高一籌,同兩人對打,也不落下風,遺玉總覺得他仍有餘力。
“夠了,停手吧。”她一句話落,三人同時抽身,都沒再纏鬥,一凝年紀小,不服氣地瞪了盧耀一眼,便和一華上前告罪。
遺玉擺擺手讓她們下去,扭頭打量了盧耀,尋著記憶,他看來很是偏愛蒼色,那一身衣衫很能勾起人的回憶。
“小姐。”盧耀的劍沒有出鞘,反手後背,對著她一低頭,算是行過禮,平卉不滿地撅起嘴,遺玉並不在意,西南一行讓她知道一名真正的劍客是有多驕傲難馴。
盧耀是被盧中植一手帶出來的,僕身,卻不是僕人。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