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攤主是個剛至中年的短鬚男子,不如其他雞皮鶴髮的看著老道,又低著頭在玩幾枚銅錢,一雙小眼眯著,一身青襖道服洗舊發白,全沒什麼道骨樣子,因而乏人問津。然而遺玉卻興致勃勃的選擇了這家。
平彤拿帕子擦了擦攤前的板凳,扶她坐下,李泰站在她身後,那半仙才抬了頭,目光只在主僕四人身上掠過一遍,便去取了竹筒推到遺玉面前,邊又低頭去玩幾枚銅板,一邊不甚熱情道:
“求籤二兩,解籤四兩。”
平彤先不滿意了,“我們家夫人還沒說問什麼呢?”價錢貴就算了,他們不差這點錢,可是服務態度也太差了吧。
“讓你抽籤,抽便是,哪來那麼多事。”道士不耐煩道。
遺玉拿肘子碰了碰平彤,平彤乖乖閉了嘴,她撥了撥竹筒裡籤目,約是有五十餘根,搖一搖,沙沙作響,指頭溜了邊兒,撿出一根順眼的,兩手遞給那道士,輕聲道:“道長。”
對方將銅板扣在桌面上,接了那根籤,問:“要問什麼?”
“問今日是否成行。”
“缺月十五才逢圓,枯枝色更鮮,一條崎嶇路,翹首望青天。”道士默唸了籤文,抬頭問道:“今天是要去訪友?”
被他一語中的,遺玉正色起來,就連身後的李泰都開始正眼瞧著道士。
“正是。”
“那不用去了。”道士撇嘴,斷言,“去也見不到人。”
遺玉暗自驚奇,她可不是就要去魁星樓碰碰運氣麼,但現在想見盧智,無異於天方夜譚,能成行就怪了,這道士,是蒙的,還是真有幾把刷子?
“那敢問道長,我何時才能得見。”
許是遺玉態度有幾分恭敬,這半仙兒脾氣溫和不少,摸了摸那籤條,遞給她,搖頭道:
“見不著,是時機未到,不能見,是有做不到,等時候到了,你該做的都做了,自然就能見到。”
遺玉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籤文,點頭,道了一聲謝,起身,讓平彤取了十兩與他。
“唉,別走,找你二兩。”
遺玉回頭道:“不是問了道長兩個問題麼,一個四兩,加上籤文,剛好。”
興許是她的知趣取悅了對方,那道士咧嘴一笑,“我從不白拿人錢財,如此,便幫你多算一卦兇吉,當是一面福緣罷。”
說著,他掂了掂一直捏在手心的那三枚銅錢,兜空一拋,叮叮作響,翻了幾個滾,落在他攤子的掌心,他低頭一看,卻是三枚相疊,三面皆反。
“不好不好,再幫她算一卦。”
他嘴裡唸唸有詞,又重新拋了一回,這次卻是三枚相離,三面皆正。
“這、這……”看著卦象,道士面色一緊,片刻的驚愕之後,他連忙抬頭,然街上行人來往紛紛,卻早不見那主僕四人。
“大凶並大吉,同行同取,怎會有如此卦象,嘶,不應該啊,我這套易算術分明已經大成,怎麼還會出這種漏子呢,不行,我要回去問問師兄。”
……
穿過二道街便是魁星樓所在的那條大路,遺玉這才從衣袖底下牽了李泰的手,李泰不多言,被她拉著朝街尾走去。
魁星樓對面是家茶社,生意冷清,遺玉帶著李泰上了二樓,尋了一處臨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壺好茶,兩樣脆點,便扭頭望著街對面的庭院,就像是在看什麼風景,面色如常,卻又目不轉睛的。
窗邊有風,微寒,李泰指了火盆讓阿生挪過來,盯著她側臉看了一會兒,心中暗歎,不願她這麼為難自己,於是直言道:“進去看看?”
哪想遺玉搖了頭,分神衝他笑了笑,“那位道長不是說了麼,反正也見不著,我又何須白跑一趟。”
平白讓自己失望。
“今晚魁星樓有賣場,去挑幾件東西也可。”李泰半轉了話題,卻是在給她找理由。
遺玉感覺到他體貼,因那一卦生出的幾分蕭索滋味淡去,斟了杯茶遞給他,並沒回答。
兩人就這麼熬著。
一壺茶的功夫,天色開始暗下,等到對面亮起了燈籠,看著漸漸變得車水馬龍的街道,不乏幾個熟悉的背影現身在樓下,入了遺玉的眼,讓她稍有思較,扭頭對李泰道:“現在是月初,我能進去嗎?”
魁星樓的規矩,每月十五往後才開始接待女客。
李泰放下杯子,“走吧。”
很快遺玉便知道,不管什麼規矩,它都是因人而異的。
“見過魏王,魏王妃,您二位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