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情趣,你就不能露出點可惜的表情,跟我討價還價一次嗎?”
鬱元機只是閉上雙眼解嘲道:“在金墉城裡,最不值錢的不就是命嗎,有什麼好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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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景監度,普告萬靈,炁消三關,災減九冥,陰陽調和,疆土太平,謹以真文,赤書上呈……”
童焱手捧著裝滿咒符的托盤,小夭則一手拿令旗,一手往上空不斷拋灑紙片。兩人口中同時唸唸有詞,只是忙碌了半天,那雪花不見變小,似乎還隱隱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童焱偷空往高臺下看了一眼,雖然距離遠看不清眾人的表情,但想來大冷天在這喝了半天的西北風,大家心情應該比她兩好不到哪去。
在這漫天飛雪的高臺上,念著不同的內容,幹著似曾相識的事,這種尷尬心焦的情形,不禁讓童焱回憶起在七峰山上的一切。曾經在那裡第一次看到有人從天而降;第一次看到有人起死回生;第一次被人咬破手指頭然後鄭重地宣誓……雖然這都是那個討人嫌的沈曇乾的,但就是那麼討人嫌的沈曇,現在卻如此令人懷念。
臺下的人群化為一片模糊陌生的符號,而抬眼所望的天空,又是無邊無際的灰澀,忽然之間,童焱沒來由地感到陣陣失落。就算是一把火,也有木材燒盡的時候,童焱就覺得自己這把火好像忽然燒到了發潮的木頭上,渾身洩氣,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努力,一點希望的盡頭都看不到。
“夭兒……對不起啊,要是我好好當巫覡的話,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忽然沒頭沒腦地對小夭說了一句,沒什麼具體思想,只是很想找個人道歉。小夭當然聽不出這裡麵包涵著一個穿越人士對於以往太漫不經心的生活態度的反省,只當童焱是祈禱了半天不見成效,萬念俱灰了。
“阿焱姐,你不需要道歉啊,本來就是他們強人所難……老實說,我也沒指望會成功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阿焱姐的。阿焱姐前些天不還說我們要一起堅持到底的嗎?”
“夭兒……”童焱握住小夭的手,一種“你的好意我領了”的意思。只不過她的這種安慰畢竟沒什麼建設性,想要從本質上鼓舞起童焱……難度有點大。這麼想著,童焱不免嘆了口氣,覺得除非老天爺真在她面前顯靈,否則很難再調動起幹勁來。
結果……老天爺就真的顯靈了,它在小夭的身上渡上了一層金光,彷彿菩薩現身、聖母降世。
嗯?金光?!童焱狠狠地揉了眼睛,好像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耶!
她猛地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居然是許久不見的陽光破雲而出,直射在這個高臺上,照得她倆人閃閃發光,其耀眼效果不亞於天人下凡。
“阿焱姐,雪停了?雪真的停了啊!雪停了!”小夭扔了令旗,激動地跳了起來,而童焱還傻愣愣地坐在臺上,對這個事實一時接受不過來。
雪停了?自己成功了?等等、等等!這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老天爺真的這麼隨便,搞點不知所云的破咒文就能心想事成?還是自己祖墳上冒了青煙?又或者是冥冥之中要告訴自己,抗戰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抗戰的結果必然是光明的!
邪不勝正?是這個意思吧!連老天爺都是向著我的?哦耶!
按照心理學理論,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把現象按照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理解——不管事實如何。童焱現在的心理就是這麼一個狀況,不過她可沒功夫去考證心理學,只是同樣興奮地歡呼了起來,雖然慢了小夭半拍,兩人卻還是激動的抱成了一團。高臺下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嘖嘖稱奇的有之,目瞪口呆的有之,佩服之極的亦有之,童焱甚至還看到了披著拉風斗篷的雷樞,站在外圍正朝她祝賀地揮手。
“為他人做嫁衣裳的感覺如何?聽聽這歡呼聲啊,而你只能躲在這陰暗的角落裡……”
黑衣人掀開木格窗框的一角向下方的白虎臺望去,他剛剛做法完畢,身邊還有一絲絲的紫雲尚未散去。只是他半天也沒聽見後面的聲響,不免心中一緊,向後看去。
鬱元機雙目緊閉,坐在椅子上毫無動靜。
“喂!小鬼,你沒死吧。”
“我死沒死你不該最清楚嗎?”鬱元機疲憊地睜開眼睛,卻不去看外面的熱鬧景緻,只是仰頭望著宮殿房樑上的華麗橫樑發呆。白虎臺那邊的喧囂聲他當然也聽到了,嘴角隨即撇出一抹冷笑。
權利的漩渦中,這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到底是吹響勝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