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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秀臉色鐵青，她看著何夫人，就好像何夫人那張臉，忽然變的陌生起來一樣，她竟然有幾分覺得，像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厲鬼，正在衝她張牙舞爪，想要將她一起困在墳墓裡。

何文秀忽然起身，何夫人正在喋喋不休，被她的起身給嚇一跳，很有些不滿：“你做什麼？我是你娘，我還能害你不成？我都是為了你好，我說的這些，你都照著做，你這一輩子才能順順利利，你要是不聽我的，日後出了什麼事兒，你可別來怨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比你多活了半輩子，我能不知道人心險惡？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總願意相信別人，但是你也要看看那人值不值得你相信……”

“我明天就上摺子，說出來我女人的身份，我也會換回女裝……”何文秀一臉木然的說道，何夫人怔愣了一下，隨即大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威脅我？”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在告訴你，與其日後被人揭發，不如我現在坦白。”何文秀面無表情的說道，衝外面喊道：“來人，去採買衣服……”

為了不洩露她女人的身份，府裡是沒有她能穿的女裝的，表妹的太小，何夫人的太大，她若是要穿，就需得另外採買。

嬤嬤站在門口有些疑惑：“大人，，是要採買多大尺寸的？”

“我……”何文秀說道，何夫人迅速打斷她的話：“我不用新衣服，我衣服多的是，你眼看要成親，也不用採買新衣服，只要喜服就好了，等你成親之後，你的衣服就該是你媳婦兒來打理了，到時候穿什麼，也是她說了算的，我現在就不用操心了。”

那嬤嬤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成親的事兒，剛才老夫人不還不同意的嗎？怎麼一轉眼就答應了呢？

何文秀沒打理何夫人，繼續說道：“按照我的身量採買女裝，就素淡一些的顏色……”

嬤嬤轉頭看何夫人，何夫人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你就非得要和我作對是不是？好好好，不就是迎娶那個夏芝芝嗎？我現在就讓人上門去提親，我就讓你將她娶進門，我看你日後……”

她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日後若是有什麼麻煩，可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

何文秀轉頭看她，何夫人卻是側過臉，帶了些厭惡的說道：“去請王媒婆，然後帶了少爺的生辰八字去提親，另外準備成親的東西，少爺的年齡也不小了，這婚事得儘早。”

說完就起身，拂袖去了內室，再不肯多看何文秀一眼。何文秀心裡卻是輕輕鬆口氣，她就怕何夫人到這一步還是不退，若是何夫人當真不退……她是真的要穿上女裝，去衙門請罪去的。

與其一輩子提心吊膽，還不如儘早拆穿呢，說不定皇上能看在自己坦白的份兒上，饒恕自己一命？

沒想到何夫人真的退了一步。

何文秀一時之間，竟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鬆口氣是有的，畢竟現在不用送命去了，自己這條命還能苟得住。可又有一種失望，就好像她現在站在懸崖上，退一步，是懸崖下面，進一步，是滾滾河水，那邊都是死路，但不走又不行，因為這腳下的一片地，很快也會被洪水給吞沒。她自己做不好決定，就需要有人幫她做決定，但眼看在她要後退一步跌入到懸崖下面的時候，何夫人又說，站著吧。

於是，她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何文秀站在門口沉默半天，那嬤嬤等了片刻等不到回話，就輕輕喊道：“大人？”

到底還要不要去採購？

“衣服照舊要買，就按照我的身量來，夏姑娘今兒來的時候你們也看見了，她身量是和我差不多的，都是很高挑的。”何文秀這才慢慢開口：“聘禮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讓人列了單子，我回頭送到夏姑娘那邊去。媒婆……就按照老夫人的意思，請了王媒婆來，還有那八字，也該送過去。”

何文秀擺擺手，轉身往自己的書房去。將信紙攤開放在桌子上，提筆準備給舅舅寫一封信，表妹是她娘接過來的，之前也和舅母有不言自明的默契——是打算嫁給她的，但現在婚事不成，她總得給舅舅那邊一個解釋。

但是提起來毛筆，好半天，她卻是不知道該寫些什麼。說自己不喜歡錶妹？說自己忽然看上了另外一個女子？

沉默半天，還是沒能落下筆。何文秀嘆口氣，索性將信紙收起來了，她在家裡也有些待不下去，總覺得太過於憋悶了些，乾脆就起身往外面去了。

夏芝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