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一瞬間結束之後再度洶湧奔流。
一步之後,班恩已經站在了葉青玄的身後,低頭,將劍刃收入鞘中,劍與鞘的摩擦迸發清脆的低鳴。
他低下頭,沉重地嘆息,閉上了眼睛。
如鐵堅毅破碎了。
疲態盡顯。
直到現在,血液才從葉青玄的傷口中流出來。
赤紅從側臉上蜿蜒滴落,落在純白的衣襟上,融入灰燼和塵埃之,浸出一點猩紅。
葉青玄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臉,摸到那一道自側臉劃過的傷痕,傷痕在迅速收攏,可是卻難以傷疤。
這是那一劍所留下的痕跡。
彷彿能夠斬斷時光,卻沒有取走自己的性命,只是留下了一道警醒的傷疤。
葉青玄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謝謝你,神父。”
在他背後的,班恩疲憊地坐倒在了臺階。
就像是等待了數十年的衰老瞬間到來了,將他淹沒,奪走了所有的力量。他低下頭,回憶著當年雪地中那個少年的摸樣。
時隔那麼多年,可是記憶卻如此清晰。
那個孩子那麼狼狽,孤獨的走在雪地裡,就像是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一樣,可在說起理想的時候,眼神就閃閃發光。
“……小葉子,當年的願望,實現了嗎?”
“抱歉,神父。“葉青玄輕聲回答,“那種事情我早就忘了。”
班恩愣住了,許久,神情變得苦澀起來:
“是這樣嗎?”
“恩,是這樣。”
葉青玄點頭,邁步走向前方。
留下班恩疲憊地坐在廢墟中,閉上眼睛。
鋼鐵的洪流從他身旁呼嘯而過。
恰似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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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廝殺和動亂之中,葉青玄一步步踏上臺階,推開了教皇宮的大門。
在無數聖殿騎士嚴陣以待的戒備之中,他踏上了道路,走向了前方的聖所,如入無人之境。
而就在那一瞬間,浩蕩的鐘聲自聖城之巔敲響。
關於神之子的審判即將開始。
這一次,他終究沒有遲到。
不論門後等待著他是什麼,他都已經做好準備。
他要將夏爾從這裡帶走。
不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哪怕要同全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那一瞬間,最後的大門在他面前轟然洞開。
於是,空氣中粘稠的血氣撲面而來。
蜿蜒的猩紅自厚重的門扉之後流出,蔓過了他的腳下,順著臺階向下流淌,一點一滴的爬行著,恰如消逝的生命。
一切都彷彿凝固了。
葉青玄僵硬地邁步,踩著腳下粘稠的血液,走進聖所之中。
可是那裡再無任何呼吸的聲音,只有無數倒在座位上的狼藉屍體。
他們原本都是諸國的棄子,教團的死忠,樞機主教會中尚存的血勇。
他們做好了被暴怒的葉青玄殺死的準備,在這裡,代替世界見證對於神之子的判決,還有葉青玄的結局。
可是現在,一切都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已經死去了。
一瞬間,鮮血被賦予了生命,自他們的軀殼之中掙脫,從每一個毛孔之中滲出,就像是蠶蛹掙脫了自己的繭。
無窮盡的血色匯聚為淺淺的河流,自高處的階梯席位之上流淌而下,到最後,向著門外蜿蜒而去。
只留下一具具乾癟的屍首在座位之上,面板上殘留著血管凸起的痕跡,還維持著死亡時那一瞬間的痛苦姿態。
乾枯的眼洞中看不見了眼球,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空蕩蕩。
而就在正對著大門的最高處,那個能夠俯瞰一切的地方,葉青玄看見了最後的赤之王。
那個蒼老的教宗帶著自己的寶冠,手持著那個曾經代表至上權威的權杖,威嚴冷酷,低頭俯瞰著下方那個被審判者。
維持著這樣的姿態,再無任何氣息。
根本不需要去刻意查探。
他已經死了。
隱約能夠看到尼伯龍根的絲狀菌株從他的口鼻之中延伸而出,可是那些菌株已經盡數枯萎,再無任何生氣。
自那一具人類的身體,一直到聖城的最深處,接續著無數大腦的龐大根系……
死亡降臨在這裡。
一瞬間,自內而外的,所有的生命都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