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城一別,不過是短短的半年時間不到。
半年之前,雲樓慶舒行走在聖城之中,風姿優雅,姿顏美妙,一舉一動都說不出的尊貴與莊嚴。
而現在,他蓬頭垢面地坐在地上,散發著一股濃厚的酒臭味,角落裡還有一灘嘔吐物沒有收拾,宿醉得像是一個倒斃街頭的流浪漢,再不見任何風度和威儀。
葉青玄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一個像是祠堂一樣的地方,屁股下坐著原本擺放貢物的案桌,而本應該享受祭祀的牌位現在卻倒得遍地都是。
往日莊嚴肅穆的地方此刻一片狼藉。
那個頹廢蒼老的男人胡亂纏著一張毯子,睜開眼睛,看著走進來的葉青玄,許久,似是想起了他是誰,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還真是好久不見啊,‘親王殿下’。”
親王殿下這個詞他咬字分外古怪,飽含著嘲諷和惡意。
“你是雲樓慶舒?”
葉青玄看著他,神情漠然,試圖從他的臉上辨認出任何熟悉的痕跡。
“啊,對,是我,是我。”
雲樓慶舒怪笑起來,伸手,胡亂指了指:“隨便坐吧,你看著哪兒舒服就坐哪兒……注意腳下,你剛剛把我祖父的牌位給踩到了。”
帶著宿醉的昏沉和醉意,他瞥著葉青玄的摸樣,亂糟糟的頭髮蓋在腦袋的一邊,看上去十足滑稽。
“那麼,殿下此來,有何貴幹?”
雖然這麼問,可是他的臉上卻依舊是那種彷彿什麼都知道的表情。
令人生厭。
葉青玄皺眉。
從一開始,這裡就出乎他的預料,雖然雲樓慶舒好像好說話了幾十倍,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和一個瘋子打交道。
尤其是,現在的雲樓慶舒他不知道和瘋子還有多遠的距離。
或者說,有多大的區別?
“信標。”
他開口,直截了當地問道:“透過迷霧和長城的信標,你有吧?”
“啊,有的,有的。”
沒有推諉,沒有思考,甚至沒有待價而沽的意思,雲樓慶舒直截了當地點頭,就好像是被另一個流浪漢問你身上有沒有蝨子一樣。
在如今,白恆以長城將震旦封閉在內,任何手段想要穿越迷霧都變得行不通,不論是肉身橫渡海洋也好,以太投影降臨也好。
自物質界再到高層維度,震旦被完完全全的封閉起來了,隱藏在迷霧之後,甚至連洋流和海域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隔著東西方之間的黑暗世界和漫長的距離,除非葉清玄硬碰硬地直接去和長城的力量對抗,否則絕難有一絲機會。
而傻子都知道,以一個人的力量去對抗整個東方數百年的積累根本行不通。
他已經被排斥在長城之外,不,他甚至從沒有被長城接納過,除了一身天人之血之外,對於長城而言,就是一個黑戶,自然不會得到放行的待遇
因此,葉青玄只能另想辦法,尋找其他前往東方的辦法。
別的不說,他敢斷定,哪怕到現在這種情況,雲樓也一定掌握著能夠指引方向的信標和能夠令他透過長城的認證。
否則這麼多年來,那麼多東方走私貨又是從哪兒來的?
雲樓慶舒早在他來到這裡的第一個瞬間,就明白了他的來意,也因此,心中倍感戲虐和嘲弄。
打量著葉青玄,就像是看著什麼珍稀動物,“看來你對我那乖女兒還真是用情至深啊,竟然舍下女皇不要去找她……她哪點好?”
葉青玄面無表情。“這與你無關。”
“你說得對。”
雲樓慶舒發出尖銳的大笑聲,“孩子長大之後,就和父母無關啦,作為父親,卻只能看著一個男人牽著她的手將她帶走,真是令人難過。你說對不對,神之手閣下?”
葉青玄的臉色一白。
他有點想吐。
過了很久,他才鎮壓下這種發自內心的反胃感。
“不好意思,我有點噁心。”
他擺手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把你變成現在這個鬼樣。”
“與你無關。”
雲樓慶舒眯著眼睛,淡淡地說道:“請不要在意為好。”
“那外面呢?那些屍體是怎麼回事兒?”
“這不是一目瞭然的麼?”
雲樓慶舒無奈攤手,“說起來,把叛亂者吊死這一招,我還是學你們安格魯的呢,效果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