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給它!”
“它要殺死我,克里斯汀。”
瑪麗抬起頭,那眼瞳中空空蕩蕩,明明看著面前的騎士,可是卻倏無倒影,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獸性混沌:“把劍給我,克里斯汀,拔劍給我。”
她握著克里斯汀的手臂,流著淚,哀求,可是鋼鐵卻在她的失控的抽搐中發出哀鳴,留下了分明的指印。
她看著克里斯汀,像是著魔了,眼瞳變得赤紅:
“給我劍,我可以殺死它!”
克里斯汀沉默了。
面甲之後,少女的眼瞳滿是悲涼,在這連日以來的苦戰疲憊中,忍不住想要流淚:“殿下,那是你自己啊……”
圓桌裝甲的胸腔驟然裂開,露出其中全副武裝的女騎士,她伸出手,在瑪麗未曾反應過來之前,按住了瑪麗的脖頸,將注射式鎮定劑壓入她的動脈中。
用盡全力,哪怕她的手臂被瑪麗的手掌握住,收緊,肌肉粉碎,骨骼斷裂,被血色染紅。
明明只是注射,可是那動脈中的恐怖壓力卻壓制不住。
有猛獸在其中掙扎,嘶吼。
然後,在最後的強效鎮定劑之下,再一次陷入沉寂。
瑪麗失去了力量,癱軟在克里斯汀的懷中,孱弱地喘息。
“不要睡著,殿下。”
克里斯汀揹著她,“堅持住,很快就好了。還記得那首歌麼?那首您小時候最喜歡的歌。”
瑪麗似是回應了什麼,又像是沒有聽見,只是輕聲呢喃著碎散的話語,宛如而歌唱。
“所羅門出生在週一,受洗在週二,結婚在週三,病倒在週四,病重在週五,死亡週六,埋葬在週日,這就是所羅門的下場,這就是所羅門的下場……”
像是夢囈一般,又像是強迫自己去回憶,瑪麗失魂落魄的呢喃著,重複著,一遍又一遍:“所羅門出生在週一,受洗在週二,受洗在週二,受洗在週二……受洗,受洗,受洗……”
那模糊的聲音中,克里斯汀面無表情地將折斷的手臂拉直,重新塞入裝甲,然後再次為自己戴上面甲。
鎮定劑的有效期已經越來越短了。
從一開始的一晝夜,到現在,只能堅持短短的數十分鐘。克里斯汀心知肚明:再不進行救治和換血的話,瑪麗將會在詛咒之血的折磨下徹底崩潰,蛻變成那個嗜血的怪物。
時日無多。
“殿下,不要害怕。”
她強忍著痛苦,抬起斷裂的手臂,去撫摸從肩頭垂落的長髮:
“我會保護你的,一定。”
可是在死寂中,那連日以來糾纏不休的旋律又一次從遠方響起。
漸漸接近。
那是安魂曲……
《第六號安魂曲》
只會在樂師葬禮之上演奏,祈願逝者的魂靈能夠升入大源的肅穆旋律……在此刻,卻顯得如此陰森和猙獰。
無數灰燼從寒風中飄飛而來,隱隱地交織成一個模糊的影子,影子被從內部撕碎了,露出死去多年之後的蒼白面板,還有空洞的雙眼。
身披白衣的樂師從陰影中踏出,頭戴水晶之冠,散發著陰冷的以太波動,像是蛇一樣糾纏在克里斯汀的周圍。
樂師們逝去的魂靈未曾升入大源,而是從死去的虛無國度中再度重返,以如此令人作嘔的面目。
那腐朽的白衣之上,赫然紋飾著皇家樂師團的徽記,因蓬萊之藥而化作石質、千年未朽的軀殼,也再一次運動起來。
緩緩地踏前。
石化的頸椎扭動,發出刺耳的聲音,那中年樂師僵硬地凝視著克里斯汀,死死地盯著她肩頭的瑪麗。
“謹以此身,奉獻與至高偉大之皇帝……”
呆滯地呢喃聲響起,樂師宛如行屍走肉一般踏前,空洞的聲音裡有一種令人作嘔的狂熱:
“——願天佑王國,吾皇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