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黑暗裡。
若有若無的陰冷霧氣中沒有任何雨聲。
冰冷的雨水穿透了霧氣,便彷彿融入了那一片蠕動的霧氣裡,消失不見,只有無形的東西落在死寂的海面上,敲下了一個個細碎的漣漪。
漣漪中帶著碎裂的冰晶,彼此碰撞,擴散開來,便推動了那一具浮腫的屍首。那畸形的屍首不知道在海水中浸泡了多久,早已經腐爛,慘白的腹腔被*的氣體撐開,變成了一個圓球,漂浮在海上。
嗅到屍臭味道的怪魚從深海浮上來,指頭粗細宛如鐵線的魚群貪婪地啃食著腐肉,戳破了氣球,爆出一陣悶響,惡臭越發的濃厚。
在銳齒和骸骨摩擦的細碎恐怖聲音裡,有一個漆黑的影子從海底緩緩地浮現,張開了巨口,猛然冒上了海面,合攏。
嘎嘣,嘎嘣,嘎嘣。
數百條怪魚在六排牙齒的咀嚼中粉碎,粘稠的血從那巨口中滲出,沾染在海面上,將漆黑的海洋染成了慘烈的暗綠色。
在那暢快的咀嚼中,迷霧裡,無聲地亮起了兩盞悽白的光焰。
就像是巨獸的龐大雙眼,照破了迷霧。
海面的平靜被打碎了,那龐大的巨口還來不及潛入海中,深海便在迴盪起了鋪天蓋地的轟鳴。
雷霆竄動的淒厲光芒從雲層中亮起,如刀鋒一般斬落,劈開了粘稠到令人喘不過氣來的迷霧,落在海面上,就將醞釀著波瀾的海面徹底劈成粉碎。
動盪地浪潮中,汽笛的聲音響起。
龐大的漆黑之影執行在海面之上,自遠方而來,帶著颶風,順著雷霆開闢的道路向前,在那黑影的最前方,懸掛著悽白的巨蛇頭骨,頭骨的雙目中迸發出了灼熱的輝光。只是從海面上掃過,便賜下了火焰,將毀滅平等的贈與了一切妖魔。
巨口在那無孔不入的無形之火中瞬間被焚燒成灰燼,再無影蹤。
極遠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激怒了,發起了嘶吼。
隔著遙遠的距離,如同實質的嘶吼傳來,如同鐵錘砸在人的心頭,令人的呼吸驟然一窒,無法呼吸。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彷彿感應到不速之客的到來,隱藏在迷霧伸出的怪物們發出充滿惡意的嘶吼,不折不扣的威脅。
裹挾著嘶吼的颶風裝上了無形的牆壁,在戰船的前行中被碾碎了,只剩下了微弱的氣流,吹動了甲板上那個年輕人的白髮。
葉清玄放下什麼都看不見的望遠鏡,嘆了口氣:“還有多遠?”
“一個小時。”
暫時擔任大副和總工程師的卡羅爾回答:“實際上,我們距離阿瓦隆已經不遠了,如果在晴天的話,已然能夠看到上城區皇宮的白塔。
但迷霧的力量也越來越強了,這一片海域在排斥我們。”
“本來就沒打算讓它歡迎。”
葉清玄從口袋中找出了緘默之眼的鏡片,以手帕擦拭著:“你去再催一次淨化樂師,這好歹是宗教裁判所重建的第一場仗,不要再划水摸魚了。”
“十分鐘。”
他說,“我要看到阿瓦隆在哪裡。”
卡羅爾的表情抽搐一下,摸著自己的禿頂,強行吞下了喉嚨裡的老血,掏出自己的以太球將大審判官的命令傳達下去。
戰艦底倉,龐大的鍊金矩陣中,壓力大到快要崩潰的十幾個淨化樂師收到了命令,卡羅爾嚥下去的那口老血頓時齊刷刷地噴出來。
——合著這半天上面以為他們在磨洋工麼?!
難道沒人清楚現在這邊的壓力究竟有多大嗎?光是開闢迷霧,引領航向就已經快要讓他們的心音樂章都要炸了!
矩陣中,幾個核心位置的禁絕樂師互相看了一眼,抬起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很快便崩起了青筋,眼珠突出,被燒得通紅。
幾個人瞬間像是散架的傀儡一般,垂下頭,整個人癱在了核心之上,可他們的意志卻順著龐大的鍊金矩陣,融入了整個遊牧之山。
轉瞬間貫穿流出、創造、活動、形成四層,進入核心。
在十六條主要回路、四臺協律儀最中央的是寬達數米的以太池,凝結成液體的以太在其中翻湧著,自上而下俯瞰的話,看不出究竟有多深,就彷彿通向另一個變幻莫測的世界一般,不斷地有流光閃過。
在以太池的銀光之中,所浸泡的是來自遊牧之山的龐大心臟,被改造成*以太爐的心臟此刻散發著恐怖的熱量。
在緩慢地跳動中吞吐著液態的以太,只是蘊藏的力量所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