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伯利亞荒原,遠方頹敗的城市閃爍著黯淡的火光。
荒原上惡臭還未曾消散。
被點燃的廢墟依舊散發著刺鼻的煙霧,熄滅的餘燼散發著暗紅色的火光,在寒風中明滅,宛如垂死的喘息。
紛紛揚揚的雪粉在寒風中落下,鋪滿大地,撒入堡壘,伴隨著無孔不入的寒風一同落降臨在世間。
躺在氈布上的傷兵們發出艱難的聲音,竭力喘息,吐出白氣,像是魂靈在漸漸逼近的死亡中散逸開來。
這一場和天災進行的戰爭已經將要結束了。
鷹翼母的陰影自高加索的國土上長驅直入,筆直地穿過了伯利亞荒原,即將駕臨這個國家最後的防線。
貪婪吞噬了數百萬的生命之中,無數的鷹身妖魔從血和腐肉中孵化,環繞在至高的天空之主、偉大的鷹翼母的麾下,已經將大半個王國都吞入了腹中。
這個國家就像是在天災喙下艱難掙扎的獵物,被一點一點的開膛破腹,吞食內臟,暢快饕餮,在失去最後的生命之前,垂死掙扎。
在泥水凍結的壕溝中,縈繞著破靴子和爛腳的惡臭,幾十名頭髮蓬亂計程車兵亂躺在地上,睡得死沉,發出此起彼伏的鼾聲,宛如雷鳴。
在紛紛揚揚的雪中,一個還算避風溫暖的角落裡,有人輾轉反側,到最後,自暴自棄,放棄了睡眠,扯開蓋在臉上的半截破門簾,露出沾滿灰燼和汙漬的面孔,還有乾裂的嘴唇。
他爬起來,扒著壕溝,將腦袋伸入呼嘯的寒風中去,大口呼吸著救命的新鮮空氣,喘息。
“真要命啊,這個國家光是腳臭就已經可以當做武器了吧?”
夏爾趴在邊緣乾嘔了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在只有鼾聲的寂靜裡,他茫然地看著四周的荒野和背後的城市。
許久,抬起腳踢了踢身旁那個睡得死沉的傢伙。
“我聽到有一群姑娘在唱歌……”
“別鬧。”狼笛在地上翻了個身,嘟噥著:“深更半夜的,哪裡有人唱歌啊。”
“真的。”夏爾低聲喊:“我聞到酒的味道了,皇家騎士……”
“你想多了。”
狼笛被鬧得睡不著覺,隨手拽過一個裝滿液體的破桶,遞給他:“來,喝口陳年煤油墊一墊。”
“……”
夏爾無語,蹲回了壕溝裡,兩人無言的對視著,許久……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
“冷啊!”
“真他·媽冷啊!”
夏爾裹緊了身上的破攤子,欲哭無淚:“為什麼連暖氣都沒有啊?本地的幫會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沒辦法,窮啊。”
狼笛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抿了一口,“有毯子給你蓋已經是這幫高加索老爺們對你拳拳送死之意的感謝和敬意啦。
你竟然還不知足,想要暖氣姑娘和酒,你還是人麼?”
“……”
夏爾直勾勾地看著他手裡的瓶子,“你喝的那個是什麼?”
他已經餓了一個晚上了,冷得想要到地獄裡烤火,看到狼笛手裡還有吃的東西,就忍不住想要撲上去。
“這個?你想來點?”
狼笛挑眉,將瓶子湊到夏爾鼻子前面,夏爾險些被那刺鼻的味道燻了一個跟頭。
“要不要嚐嚐?治神經紊亂,精神分裂的特效藥,超有用。自從開始喝它之後,我現在已經看不到我那不存在的二表哥了。”
“你還沒好?”
“哪有那麼容易。”
狼笛搖頭,在他身後,半身殘缺的狼首神靈的虛影一閃而逝,看起來依舊慘烈。
“瓦格納那個老傢伙真是厲害啊。雖然同屬神性幻獸,阿努比斯的完成度和世代傳承的女武神相比差太遠了,只是擦到了一點……就變成這副鬼樣。
想要好,起碼還要半年呢。”
看到他的樣子,夏爾忍不住搖頭。
睡不著覺,看著黑漆漆的天空,神情就變得憂愁起來。
“不知道小葉子和白汐現在怎麼樣。不論怎麼想都還是有些擔心啊”
“放心。”狼笛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根據我的瞭解,葉清玄現在好的不得了,估計正憋足了勁兒想要揍你呢。”
夏爾攤手,“那就沒辦法啦。畢竟也是我先跑了嘛……”
“別難過了,再怎麼樣你也比我好得多。”狼笛聳肩,“世上還有一位可怕的老爺爺準備清理門戶吶。”